Kmsr 发布的文章

  妈耶,嘲讽开大了。顾慎眼前不知道今天第几次一黑,旋即感觉到腹部一阵冰冷,低头看去的时候,看到一截贯入躯壳的坚硬节肢。此刻随着血色的涟漪扩散,两人同时被击飞了开来。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戚元的双手举起,呼应着空中的黑血,猛然按落。紧接着,无数黑血汇聚成云,自云中,无数血箭飙射而下。无差别地将方圆十米之内的一切笼罩在其中。哪怕是坚硬的柱石在血箭之前也被穿出一个一个的大洞……紧接着从大洞中就有各种各样看上去不像是观赏性植物的花花草草钻出来,张牙舞爪。
  自半空中,顾慎无从借力……才怪,他伸手一指,一线绳索飞出,缠绕在身后的柱子上,猛然将他扯出了这一招AOE的攻击范围。傻了吧?老子是蜘蛛侠!就在他幸灾乐祸准备看里见琥珀笑话的时候,只看到那个战斗JK怒喝了一声,手腕上的佛珠骤然破碎了……紧接着,一块一块火红的铠甲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彻底覆盖……转眼间,身着大铠,甚至还披着三扇纹的阵羽织。硬抗!干,对面是个钢铁侠!顾慎这蜘蛛侠没高兴多久,就忽然变成了弟弟……这富婆怎么这么有钱的!他踉跄落地,咬牙,将捅进腹部里的那一截肢体猛然拔出来……可是却不见上面有什么血,只有一片漆黑的燃烧痕迹。很快,顾慎就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处在火焰的笼罩中缓缓合拢……虽然能够感觉到阵阵剧痛,可是竟然不影响活动了。这感情好……趁着自己的负能量发动机还有油,顾慎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给刀斧附魔,冲入战团之中。我还要靠着这孙子减刑呢,怎么能让别人把脑袋砍跑了!如今在里见琥珀的手中,那一把边境遗物已经再度变成长度接近两米的野太刀,自娇小的身躯中挥舞,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可太刀之上所缭绕的火焰却是货真价实的。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脱离了大部队之后想要单独来大BOSS……如今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她干脆不顾源质的消耗同时支撑着几件边境遗物的运作,开始硬砍。
  而令人欣喜的是,随着周围传来的轰鸣,其他的祭坛好像已经连续被攻破了,而传输给起戚元的力量也渐渐地不稳定了起来。在镜像地投影中,九凤的恐怖阴影越发的模糊,似是奋力挣扎。最后,猛然抬头看向戚元的方向,九颗头颅的鸟喙开阖,好像说了什么,戚元愣住了,神情惶恐,可紧接着就变得惨白了起来。“为何要抛弃我,上主……”他惨叫着,伸手想要说什么,可是在景象的另一头,海量的黑血却喷涌而出,仿佛最后的馈赠一样将他淹没。镜界骤然破碎,九凤的投影消失不见。可戚元却发出了惨叫,迎接着最后黑血的沃灌,一个又一个的脑袋从脖颈之上挤出来,他身上带来顾慎他们的压力也在节节攀升,令人不可置信。同样,他们也能够感觉到,其余地方所传来的恐怖波动,这也让人更加难以理解。九凤……放弃了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不惜圣痕破碎,竟然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分赐给了信众?“FUCK!”里见琥珀颇为国际化的骂了一句脏话:“那边的家伙,别傻愣着了,赶快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否则的话……”“啊!”宛如丧失至亲那样,戚元发出悲痛欲绝的惨叫,可他的身体却在迅速地越发畸形。作为九凤亲自施洗的信徒,戚元在饮下黑血之后已经彻底地化为了九凤的一部分,无条件遵从他的一切命令,几乎像是傀儡。如今傀儡的线断了,对他来说却不是得到自由,却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眸里满是疯狂,看向了顾慎他们。自然不需要里见琥珀在说什么,顾慎咬牙,嘶吼一声,合身而上!还用得着说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魔法少女的世界,对面也不是什么十四岁魔法少女。BOSS要变身了,还不赶快疯狂输出,等吊打么?如今的戚元,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地边境异种,等他接受了九凤最后的馈赠之后,俨然就是一只小型的残缺版九凤了。到时候哪怕他没有圣痕,实力大减,怎么也能轻松料理他们两个了。
  顾慎在前进,可里见琥珀却后退了一步,高举的野太刀垂落,边境遗物之上骤然升腾起了炽热的火光。神乐村正的铭文自其中浮现。紧接着,随着少女的嘶吼,狂乱的源质波动自从夸张的刀锋上汇聚为一束,随着她的前突骤然迸发,贯向了层层舞动的黑血。——新阴流奥传ꔷ无二剑。势如破竹。恐怖的暴风裹挟着火焰将戚元变形的肢体撕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顾慎的刀斧劈斩而下。纵然没有什么威风八面的招数名可以喊的出口……可他业已将上座部密宗的双刀嫡传彻底展开。随着他近乎疯狂的劈斩,暗雷如潮,呼啸而至。顾慎只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飞速的燃烧,融入了那暴动的雷光之中,化作无数的毁灭和死亡,以冰霜和荒芜的方式洒落。自近乎凝固的时光之中,阴魂嘶吼,疯狂地挥洒着手中的钢铁和雷光。一层层膨胀的血肉被撕裂了,显露出畸形的内脏和隐藏在其中的面孔,戚元尖叫,变形的手臂向着顾慎刺出,可紧接着便被占成了粉碎。血色的涟漪扩散,可紧接着又被刀斧之上的雷光硬碰硬地劈碎。刀与斧在空中交错,最后自从他的膨胀的躯壳之上留下了十字型的深邃创口。紧接着,他弃刀弃斧,从怀中抽出自己最后一包劫灰和剩下的解脱者之尘,猛然塞进畸形的肺腑之中。最后,五指并起如刀。圈禁之手带着燃烧的源质之火,刺入了他迅速合拢的创口中,奋力握紧。下一瞬间,狂怒原暗和烈光自从戚元的躯壳之中迸发而出,没有圣痕阴魂调和平衡之后,属于两个极端的源质彼此碰撞,迸发出了最凶狠的爆炸和动荡,令戚元的身体瞬间膨胀。紧接着又在神乐村正的劈斩之下四分五裂。“朔月迫斩!!”自野太刀燃烧的刀刃上,骤然又一轮残月的辉光升起……在月光的辉光映照之下,一切仿佛都停顿了一瞬。只有十六道纵横交错的火光自空中纵横交错……最后,又强行聚为一束,将戚元笼罩在内。嘶鸣声响起。黑血如潮,从戚元残缺的肢体喷涌而出,又在火焰和雷光之中迅速蒸发干结,变成了恶臭的灰尘。而那一具无首之颈的投影,轰然消散。随着畸形肉体的爆裂和迅速腐烂,残缺的戚元从其中落出。紧接着,里见琥珀飞身而起,狂喜地将野太刀斩落!“首级——”她兴奋地呼喊,“我拿下了!”
  “做你的美梦!”顾慎大吼,挥手,就在后面的柱子等待许久的悲伤之索猛然窜出,蛇一样地缠在她的大铠之上,将半空中的里见琥珀扯向了后方……紧接着,纠缠在她的四肢之上,猛然收紧,封锁一切行动。而顾慎已经抬起了手中的斧头,对准了戚元残缺的面孔。冰冷的雷光照亮了那一张呆滞的眼瞳。“就像你那会儿说的一样,戚元,我来送你了。”顾慎踩在他的身上,低头凝视着他的脸:“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戚元呆呆地看着顾慎的脸,剧烈地呛咳着,吐出了破碎的内脏,很快,便露出了嘲弄地笑容。“随便你怎么样吧。”他闭上了眼睛,“噩梦……终于要结束了……”顾慎漠然地垂下眼眸。“你的梦就不应该开始,和这个世界上很多个梦一样。”斧刃斩落。紧接着,暗雷迸发,将一切吞没。到最后,只剩下一地恶臭的灰烬。笼罩在顾慎身上的火焰骤然消散,疲惫和剧痛骤然袭来,顾慎踉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地喘息。
  总算可以休息了。他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再去干涉的范畴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有点想念那一瓶原本塞在圣痕里的快乐水,可惜已经被毁掉了,否则能爽快的来两口就什么都不差了。很快,他就听见不远处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混账!触手怪!乡下佬!给我切腹吧!”里见琥珀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提着野太刀,怒视着顾慎:“我要和你决斗!”顾慎愕然地看着她,端详着她腰间挂着的社保局徽记,不可置信:“你确定?”里见琥珀傲然地抬着头,“怎么,不敢么?放心,我不会用圣痕的力量,我们只比……”她还没说完,就看见顾慎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天文会的胸卡,微笑着地别在了胸前。“里见琥珀女士,作为社保局的救援部队成员的你,要强迫我这位受害者、以及天文会新海部门的监察官副手兼机要秘书的文职成员来接受你的挑战么?”顾慎咧嘴,露出师从艾晴的标准天文会营业微笑:“你确定?”隔着面具,顾慎看不见里见琥珀的表情,但很明显,能听得见咬牙的愤怒声音。是的没错,权限狗就是这么讨厌!尤其是负责打小报告的那种,尤其讨厌!自其他人的愤怒中,顾慎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感。就在他准备在说点什么给里见琥珀添点火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尖锐的破碎声,就好像无数镜子在瞬间被摔碎了一样。阻拦在周围的镜界断层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深渊之中升起的神圣光芒。
  “那是……什么?”

神乐村正:从《胧村正》里凑的

  顾慎是真得眼前一黑。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被海啸一般自胸口所喷涌出的黑暗所吞没。就好像强酸和强碱被兑到一处,一颗巨大的冰块丢进了沸腾的钢水中,一只野鸡丢进了狼窝里。反正就是天雷地火,火上浇油,油尽灯……不对,总之,已经乱七八糟到好像成语接龙一样了。简直好像是土法爆炸一样,顾慎剧烈地呛咳,从鼻子和嘴里喷出了黑暗的雾气和火星来。就在三颗解脱者之尘被塞入胸口的瞬间,便自行崩解融化,释放出万丈光芒……紧接着,盘踞在那里的黑暗就好像被激怒了一样,同光芒碰撞在一次,宛如实质一般迸发出了难以形容地冲击。顾慎能够感觉,如今宛如神经和血液系统一般遍布全身的圣痕在剧烈地震荡着……在解脱者之尘的刺激之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顾慎未曾预料的力量。然后,强行接管了一切器官的运作。黑色的河流在他的躯壳中奔涌,代替了血液的流淌,劫灰的火光自其中穿梭明灭,覆盖了神经电讯号的传达,汹涌如海潮的黑暗渗透了一寸躯壳,吞没了他存活在人间的形骸。一瞬间,将名为顾慎的卡牌强行翻面,将那个少年藏进了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沉睡在黑暗中的阴魂。感觉不到体温,感觉不到心跳,也感觉不到呼吸时肺腑的收缩与膨胀。在他的胸前,那个原本马克杯大小的黑暗裂隙瞬间扩大了一倍,自其中涌动着宛如漩涡一般的火光。伴随着熔岩漩涡的震荡,庞大的力量随着黑暗河流的脉动传达向了四肢百骸。自无数的死亡记录中所积累出的恐怖死亡终于在这一刻凭借着圣痕自量变完成了质变。他真正地化身为了非人。成为了阴魂!
  他在燃烧,沐浴在形成了实质的冰冷火焰中。随着他手掌自刀斧上抹过,一层漆黑的雷光便在锋刃之上亮起,随着顾慎的挥洒,鞭挞着空气,留下一道道冰霜的痕迹。再无原本的温度和耀光,取而代之是譬如死亡的冰冷和幽静如黑暗的雷霆。在顾慎血液中浓度急速攀升的劫灰影响之下,心毒与雷霆在此融合一处,形成了全新的质变。这算是什么?在震惊之中,顾慎愕然地看着自己陌生的躯壳:自己终于不是一台负能量制造机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台负能量发动机?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儿。感受着劫灰和解脱者之尘碰撞之后那宛如裂变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顾慎咧嘴,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充盈和狂热之中。看向戚问的视线,就变得越发愉快起来。轰!雷光炸裂,暗流宣泄。随着愤怒之斧的斩落,萦绕在斧刃之上的暗雷迸发,裹挟着顾慎七年的愤怒和杀意扩散,向前延伸。瞬间,自戚问扭曲的躯壳之上撕开了一道近乎将他从头到尾切成两半的缝隙。所过之处,一片惨烈的焦黑,再不见恢复的痕迹。惨烈的荒芜和死亡的冰霜此刻随着斧刃的劈斩降临在这一具泥潭一般的躯壳上。黑血哀鸣,被暗雷所蒸发熄灭。戚问嘶吼,无数肢体乱七八糟地纠缠了过来,可下一瞬间,扩散开来的铁灰色雾气中,燃烧的恶鬼咧嘴,抬起双臂,手斧与祭祀刀如羽翼一般展开。下一瞬间,无数雷光迸射,随着顾慎双臂的挥砍,自空中纵横交错,留下惨烈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改到不像样的上座部双刀术如今已经臻至了肉眼难见的极速,在这近乎暴风一般地劈斩之中,戚问的躯壳痛苦痉挛着,那一张扭曲的面孔被彻底斩做了粉碎。一瞬间的交错,顾慎掠过了戚问,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重重黑血之中的戚元。在他身后,戚问的扭曲肢体僵硬在空气中。千疮百孔的躯壳之上浮现了无数密集的斩痕……紧接着,轰然爆裂,化作了千百份碎片,又在爆发而出的雷光彻底蒸发为灰尘。再无任何的残留。而顾慎,已经突破了阻拦在外的血幕,摧枯拉朽地冲入了战斗之中,斧刃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戚元……暗雷和黑血碰撞在一处,雷霆爆发,自戚元的后脑勺上留下了一道惨烈的缺口。
  “什么东西!”他愕然回头,凝视着燃烧的顾慎,怒然挥手,黑血沸腾……旋即自舞动的黑血中长出了一只巨手,将顾慎轰然击退。“你好,我是流泪狗头,今天我们不谈悲伤,也不拉肖邦……”顾慎扭动着脖颈,再度缓缓逼近:“就说说讨薪的事儿吧!”今天,我顾慎就要让你知道!没有人能欠了我淮海路小佩奇的钱之后逃跑!没有人!“走开!”里见琥珀大怒,“首级是我的!”“放屁,空口白话抢别人人头还有理了!”顾慎不管她的抗议,再次抡起斧子跳上去:“告诉你,这人头我拿定了!”嘭!黑血爆发。缠绕在戚元周身的黑血骤然增长,无数眼瞳自其中生长而出,随着鲜血的流转而睁开合拢,漠然地凝视着他们。“看来,我还真的是被……小看了啊。”无首之颈的恐怖阴影再度升起,那一道泣血的脖颈骤然伸直了,自虚空中迸发出凄厉的鸣叫。尖锐的鸣叫声几乎撕碎了空气,裹挟着一层层血色的涟漪,冲向了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切活物尽数衰败。除了顾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饮下九凤的黑血之后,戚元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九凤的一部分。如今的地铁路线之中,包括这里在内,一共有十处祭坛,为九凤的蜕变提供助力。而九凤也凭借着黑血,将自己的力量赐予这些虔诚的信徒,以保卫自己在蜕变时的脆弱阶段。而戚元作为新晋受洗者,所领受的便是九凤的九头之外唯一无首,也是九凤的「鬼车」这一称号的由来。传说之中它的鸣叫有摄取魂魄的力量,一切普通人在听闻到这一声鸣叫的瞬间,所有源质都会被抽取而出,成为九凤的食粮。哪怕是升华者也难以抵挡如此恐怖的冲击和吸取。在血色的波纹笼罩之中,顾慎只觉得眼前阵阵昏黑,身上燃烧的源质之火竟然都被叫声所摄取,被扯向了戚元所在的方向。戚元冷哼,伸手篡夺了这一份来自顾慎的力量,可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脸色就变成了青黑。来自死亡的心毒和劫灰之中所携带的海量绝望如火一样焚烧着他的手掌,瞬间将他的一条手臂烧成了焦炭。顾慎看了只想笑。阴魂圣痕本来就是辅助型圣痕,只怕别人不敢要,从来没有自己不敢给的时候。这时候把自己的源质吞下去,和直接服毒有什么区别?哪怕九凤能够扛得住这种源自死亡的毒……可不代表你一个接了别人水管的水龙头能够乱来啊。可令戚元越发震惊的是,那种源质之火中裹挟的力量和属性,赫然是黑血的天敌。太讽刺了,代表毁灭因素的牧场主麾下所拥有的力量是生命,可来讨伐戚元的人却代表着死亡。是不是哪里不太对?他奋力挥手,依靠着海量的黑血强行将那一片火焰淹没,焦黑的手掌重新生长而出,望向顾慎的眼神再无不屑,而是充满了谨慎和杀意。
  但不等他行动,他背后就风声呼啸。薙刀劈斩而来!在里见琥珀的手中,那一把从肋差和薙刀之间不断变化的武器简直杀伤力惊人,明显看得出她在其中的造诣……不论是小太刀、打刀还是长度夸张的野太刀,亦或者变成双手武器的薙刀,彼此之间切换的时候都圆融无暇,架势圆满……就连顾慎以自己死出来的兵击技能去看都看不出什么瑕疵。硬撼了刚刚那一声鸣叫之后,她竟然好像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早在血色波澜卷来的瞬间,她腰间的御守护符上就亮起了一层光,五芒星自背后一闪而逝,将她笼罩在内。而凶狠的般若面竟然直接吞噬了尖啸之中裹挟的源质冲击。算上她手中的那一把诡异的武器,这已经有三件边境遗物了!而她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和脚下每次奋力一踩都能够在空中借力的二段跳的皮靴也不是凡品。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有钱!得想办法傍上这个富……不对!顾慎下意识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脸,都被柳东黎给带坏了,老子现在家里有一千多万呢,傍什么富婆啊,先把这个人头抢了再说!不知道究竟是心有灵犀还是天底下肮脏的套路总归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虽然未曾谋面,但此刻配合起来竟然隐隐也有些章法。反正就是一个人正面去吸引火力,另一个人在背后找机会下毒手。大家轮流背刺,居然乱七八糟地占据了上风。纵然有着九凤所赐予的力量,可戚元那里遇到过这种近身肉搏的神经病,而且一遭还是糟俩,简直是双倍的恶心。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在狂怒地击退了薙刀的劈斩之后,戚元背后的眼睛就看到燃烧的少年狂奔而来,手中的刀斧带着雷光斩落。紧接着,沸腾的黑血之中,两只手臂骤然生出,竟然硬生生地将斩落的刀斧握住了。僵持在原地。而就在压制之中,火焰中的阴魂嘴角缓缓勾起,隔着刀斧轻声感慨:“我说阿元啊,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很狼狈,但你打架的样子真得很像菜xu……”轰!九凤狂怒的尖啸迸发。

  归根结底,圣痕本身就是奇迹的残痕。可深渊谱系的奇迹却并非来自于现境,而是源自数个纪元以来,天文会对现境轴心的七道支柱的观测和印证,对地狱的发掘和考察。可以说是那些死去世界中所残留的精粹,曾经它一度被公认为最适合深度地狱探索的圣痕谱系。可惜,随着理想国的陨落和上代会长的不知所踪,如今已经分崩离析,看不到成型的希望,渐渐被人遗忘。如今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除了天文会内部的几个秘密部门和全世界零星几个开拓机构之外,已经难见踪影。而这六大谱系,之所以会被公认为六大,便是因为它们的潜力无穷,不止是更容易在五阶升华者中出现受命于天而被地狱加冕为王的受加冕者,更因为这六大谱系中各自有一位凌驾于尘世之上,超脱五阶之外的“天敌”。
  至上者,行走在人间之中的神明、人形的地狱,只是存在于现境,就会将这个世界歪曲的规格外怪物。譬如东夏那位白帝子的生父,公认的地狱开拓者中的第一人,兵主·褚海,有史以来第一位进入深渊之底之后又全身而退的存在;天竺谱系中因盛怒而搅拌乳海倒灌巴格达的青颈;罗马曾经洞开天门令诸界无暗的双子天敌·守门人……这些都是足以颠覆现境的怪物,甚至现境都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存在,为了维持现境稳定,只能在特殊的边境和地狱中进行活动。拥有如此的底气,掌握六大谱系之一,东夏自然不怕和至福乐土开战。只要在现境,几乎可以说冒出一个来打一个,跟打地鼠似的。正因为如此,艾晴才如此放心地让顾慎去作死。有社保局兜底,几乎不可能出什么状况。哪怕局势再怎么样,能混一点功劳回来的话,回头对社保局也有个交代。只不过在柳东黎这里听闻了九凤进阶的事情之后,艾晴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哪怕大局无损,但谁都不想成为局部被牺牲的棋子。在从理顺了全部的情况之后,艾晴沉吟片刻,忽然问到·:“既然你都打算用炸药了,为什么不选个效率高一点的方法呢?”“你……”柳东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本能地摇头:“没可能的。”“不,有可能。”艾晴挑起眉头,抛弄着手中还有一格电的手机,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起来让人奇怪,我竟然还有个朋友在现境协调部工作,你懂吧?”“……”柳东黎复杂地点头。懂懂懂,各种意义上都是。姑且不论艾晴口中的那位倒霉鬼朋友是读作朋友写作工具还是被她掌握把柄可以胁迫,总之这个计划似乎有了可能性……于是,艾晴缓缓起身,凝视着那一箱足以将整个足球场都送上天的炸药。“那么,让上面那群大人物们看看——小喽啰们的本事吧。”
  顾慎现在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危机。莫名其妙地从天上跳下来一个友军,来抢自己的人头!一瞬间他连戚问都顾不上了,想要冲过去,可是却戚问的手脚死死地纠缠住,难以脱身。于是,顾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把修长的薙刀自空中一个回旋,摧枯拉朽地撕碎了戚元周身的血幕,将那一颗头颅斩落。落入了戚元的手中。“竟然……藏在这里么?”那一颗头颅上的面孔微微抬起,凝视着半空之中愕然的突袭者,紧接着,伸手,血幕汇聚,化作铁拳,猛然砸在了突袭者的身上,将她砸在墙上,抠都抠不出来。而戚元,却依旧伫立在祭坛之上,缓缓地将他的脑袋拜回了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条狰狞的血线。而就在血线中,不断地有一道道黑色的阴影渗透而出,在他的背后交织为一个庞大的阴影,压制着所有人的呼吸。自九凤中分化而出的力量附着在他的身上,可那力量却并非来自那九颗狰狞的头颅,而在是来自于那一道泣血的无首之颈。自断首的颈上,黑血缓缓滴落。他便沐浴在这血中,冷眼凝视着突袭者,伸手,化作漆黑的血幕解体,千丝万缕的血线向着突袭者穿刺而去。转瞬间,那一件将她笼罩在其中的大衣被撕扯成粉碎,无数飞散如蝴蝶的布料中,狰狞地鬼面撑起刀锋,破壳而出!庞大的薙刀骤然收缩,变成一把太刀的样子,刀锋吞吐,自空中回旋,所过之处,一切纠缠过来的血线都凭空自燃。刀锋所指,十几米之外的顾慎竟然都感觉到无端燥热,显然绝不寻常。就在混战之中,两人彼此望了一眼,同时望到对方眼中的错愕。
  顾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你一个二阶的拿什么来送菜啊!”里见琥珀也怒了,开口竟然是字正腔圆的东夏语:“你一个一阶的好意思说我吗!”“我东夏自有国情在此,你管得着么!”顾慎反唇相讥,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尖叫打断了。“顾慎!顾慎!顾慎!”戚问又扑了上来。“你顾个屁啊!”顾慎大怒,抡起斧子就照着他脑勺劈下去:“死了就好好给我下地狱去!别再爬上来了!”雷斧心毒交错而过。把戚问的脸砍了个稀巴烂,可戚问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三条胳膊两条蛛足又从烂泥里穿出来向着顾慎刺来。紧接着,他一团浆糊的脸竟然又迅速地恢复了,直勾勾地盯着顾慎,不住尖叫:“顾……”“你可别水了!”眼看这王八蛋要在自己命运之书里水个三四页的字数,顾慎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记跳劈!又砍了个稀巴烂,又恢复了原状。不只是脸,包括胳膊和腿,哪怕顾慎把他剁成了两截,他都能重新合在一起。哪怕攻击菜的抠脚,可随着顾慎的进攻,他变异出的器官竟然越来越诡异。不过一分钟,他浑身就已经长满了乱七八糟的眼睛鼻子手脚触手爪子乃至翻出来的内脏,乍一看简直像是一锅狗屎咖喱炖杂碎,分外倒胃口。很快顾慎就发现,这种不正常的生命力来源。此时的戚问已经被戚元注入了得自九凤上主的黑血,而且还是相当高级的货色,完全变成了一个砍不死的烂泥怪。
  输出不够怎么办?顾慎迅速后退,抽空把乌鸦的说明书拿出来拼命往后翻,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这个问题的解答:【嗑药】——白色的那管,一粒打架,三粒歼敌,全嗑自爆。药?什么药?顾慎狼狈地在身上翻来翻去,找那些塞在怀里的旅行包零碎。MP3?不是!手机?不是!钥匙?不是!钱包?不是!色情杂志?不是!等等……为什么包里会有这种东西?顾慎愕然地看着那厚厚一本杂志上【龙虎豹】三个大字,搞不明白乌鸦究竟塞这玩意儿在自己的包里干啥?怕自己在这地铁里黑洞洞的待着害怕,送一本给自己排遣寂寞吗?“吃我暗器!”他挥手把这玩意儿劈头砸向戚问,然后继续摸,最后终于从口袋里找到了一管颗粒,纯白的像是雪花,像是冰糖一样,看上去晶莹剔透的。撬开瓶口之后嗅了嗅,瞬息间顾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都快乐了起来,仿佛飞上天空一样,看什么什么顺眼。看到戚问都觉得哎呀这小东西丑萌丑萌的仔细一看还真可爱想要过去摸两把。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如果劫灰是死亡和自己负能量结晶的话,那么这玩意儿就是生命和幸福所凝集而成的实体,乌鸦曾经说过的——解脱者之尘。一般用来专门制作各种高等恢复药剂的重要材料,可偏偏只有在幸福死去的人死后的源质才能凝结而出。外国甚至有些工坊专门赞助电视台搞了一档专门给人临终满愿的节目来收集这些。劫灰一斤只能买个十来万,这玩意儿也是十来万——可人家的单位是一颗!一颗就要十来万!
  想到这里,顾慎的心都碎了。他根本舍不得吃啊!但看着面前步步紧逼已经从小火龙快进化成百变怪的戚问,再看看那边自己快要被抢走的人头,顿时心中一狠,咬牙跺脚,撬开了盖子,一口气倒了三粒出来。然后,一口气儿的……塞进胸前里的大洞里去。对,说明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牛逼——乌鸦附言。顾慎只希望她这次没有坑自己,可等塞进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这个解脱者之尘是正能量没错吧?可自己这个圣痕,还有充斥在自己胸臆中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光明积极正能量向上的玩意儿呀?两个放在一块,会不会……
  轰!顾慎眼前一黑。

青颈:湿婆
守门人:你猜

  地铁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被双目猩红的异变野兽们所盘踞了……简直好像是一个动物园一样,不论是老鼠野猫、野狗和兔子,亦或者蛇、猴子乃至还看得到一只长满了畸形肢体的老虎……一眼看过去,简直没多少重样儿的。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太大了,又大又瘦,好像饥饿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忍不住想要放口饕餮,嘴里往下滴落着粘稠的墨绿色唾液。连蟑螂都有胳膊那么长。这么一条完整的食物链,要说不是归净之民特意蓄养出来掏取他们上主欢喜的话,顾慎自己都不信。不知道砍爆了几个有半挂大小的鬼玩意之后,顾慎总算来到了最后的大门前。
  在寂静的大厅里只有黯淡的顶灯亮着光,照亮了“世纪大道”的站台名。看不到预想之中的神经病的归净之民,只有一道道黑色的血液在地上蜿蜒着,顺着台阶和下水道流向地铁线路中去了。沃灌着饥渴的万兽。“这是蜕变的胎血,你应该已经见到过了吧?”那个伫立在庞大祭坛正中央的背影开口说道,缓缓回头,平静地凝视着他:“只不过,你还真是命硬啊。”“哟,好久不见,我跟你说,我装死可是一绝。”顾慎挥手向台上的戚元打了个招呼,环顾着四周:“小老弟,方便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吗?”透过祭坛的顶穹,他能够看到好几层重叠在一起的景象。有一层毫无疑问是新海挖了那么多年都没挖通的地铁线路,如今在外界的强硬入侵之下,几乎已经四分五裂。可它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另一层之下的庞大路线之中,完全重叠。在一层层舞动的黑暗之下,数层镜像已经被强行串联起来,快要完全合为一体。世界仿佛在重叠。在大厅地周边,空间好像都破碎了,无数镜子的断面缓缓旋转着,倒映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光芒。无数的碎片好像都通往同一个地方。同一个隐藏在层层镜面之后的庞大世界。支离破碎的恐怖阴影沉睡蜷缩,宛如归回卵中那样的,自渐渐脱离的羽毛和破碎的躯壳之中留下了恶毒的胎血。沃灌着这渐渐化作地狱的世界。“焚烧百人的骨殖,献上一千只飞鸟的眼睛,吞噬万条毒蛇……仪式早已经开始了,顾慎。”戚元轻声呢喃:“哪怕你们将这九处祭坛全部毁灭,也已经晚了。”九凤正在蜕变。向着更高的形态。而随着蜕变的完成,在顶穹上的投影中,那遥远的国度也随之渐渐清晰,仿佛在拉近距离那样的。自消散的迷雾中展露出了层层怪物一般的高楼,还有一座仿佛要贯穿天空的诡异尖塔。在尖塔之上,一个巨大的眼球被贯穿在上面,竖立着一道漆黑的瞳孔,向着遥远的现境投来痛苦而饥渴的凝视。“看到了吗?那就是魔都……沉睡在边境之中的极乐之城,三个纪元之前由众魔们所建造出的奇迹国度。”戚元伸手,指着那一道投影,神情狂热:“看啊,顾慎,就快了,我们将开启新的世界。”
  “bbbb……”顾慎摇着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我电影看得少,但起码也知道,一般稍微有点逼格的反派都会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们的新世界真的一塌糊涂。”“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注定会迎来失败。”戚元的脑袋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扭转,正对向顾慎的方向,神情平静:“你们什么都阻挡不了,哪怕杀了我也一样。上主的蜕变度过了最关键的时刻,随时可以自镜界的胚胎中苏醒。”“那个就是别人要操心的问题了,我其实不太在意。”顾慎挥了挥手,认真地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应该早就跟救主会早就勾结在一起咯?”“并不算长,顾慎,也不算短。”戚元平静地问:“或许,你要对信仰有所质疑?”“其实你究竟是什么信仰和我关系不大啦,但现在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顾慎挠了挠头,露出了诚恳地笑容:“上次拉我去福音班演奏的时候,那老头儿答应了要给我四十块钱的来着。结果到现在也还没给过,我连人都找不着。”说着,他搓了搓手指,认真地问:“所以,都隔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是不是连本带利给我结一下?”虽然在笑着,可是他的眼瞳之中却倏无笑意,而是泛起了铁灰色的冷光。“放心我要的不多。”顾慎说,“你和你的狗命就够了。”戚元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泛起一丝猩红,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敲响了空气无形的笛声,呼唤着隐藏在阴暗中的怪物们。意思表露无疑。“是么,那就太遗憾了。”顾慎叹息,双手中展开,唤出了刀斧,仔细认真地施以雷光。“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不是私人恩怨——”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凝视着血色拥簇中的戚元,咧嘴微笑:“只不过是一场讨薪活动而已。”
  刀斧猛然碰撞,电光和火花在尖锐的声音里迸发。那一瞬间,少年褪去人身的伪装,转露出火中恶鬼的模样,劫灰之雾升腾而起!嘭!雷光斧刃与戚元周身所缠绕的血色碰撞,竟然迸发海潮浪激的声响。“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完全没用吧?”戚元忽得冷笑,“罢了,就让父亲陪你好好玩玩吧。”那一瞬间,天花板骤然破碎,沉重的东西嘶鸣而来。顾慎背后腥风呼啸。未等反应,两只手就已经抓在自己的肩膀上了,紧接着,猛然将他拽起来,摔在地板,顾慎还没从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恶风,下意识地翻身,就看到一只臭脚丫子踩在自己原本脑袋的位置,地砖崩裂,碎石划伤了他的脸。他愣了一下,双脚猛然一蹬,踩着那东西脸向后滑出,踉跄翻滚,起身来端详着来着的面目,不可置信。戚问!那玩意儿确实是长得和戚问的脸一摸一样,但问题是除了脸之外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就好像蜘蛛一样,用尸块缝合的躯干上好像蜘蛛一样乱七八糟地插着手脚,趴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块烂泥,当运动起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块长着人头的发疯烂泥。惨不忍睹。上阵父子兵也不能这么来啊!“顾慎……”戚问的脑袋上留下口水,直勾勾地看着愕然地少年,发疯地尖叫:“顾慎!顾慎!顾慎!”手足并用,匍匐而来!“别他妈叫的那么亲热好么!”顾慎拔刀反击,隔住了那一只横扫而来的蛛足,火花飞迸,踉跄后退。眼看着乱战之中的两人,戚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可当笑容还未曾展开的时候,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再度劈开了一道笔直的缝隙,自其中,一道凄寒的刀光迸射而出,贯穿了层层血色之后,直取戚元的脖颈。随着天顶的破碎,一具狰狞地般若面自黑暗中浮现,向着戚元勾起了冰冷笑容。有清越的女声响起。“——你的首级,就由我里见琥珀收下了!”在斗争之中,顾慎愕然回头,旋即色变。妈的,有人要抢我人头!戚元这孙子究竟欠了多少人的工钱!
  “里见琥珀?”在奋力地拖曳着铁箱中,柳东黎还抽空看了一下社保局支援的名单,瞥到了一个瀛洲的名字时顿时愣了一下。“里见家的华族?不去鹿鸣馆竟然来社保局,真少见啊?”他感叹了一声,从腕表上收回视线,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坐在月台上的女人。就好像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一样,神情平静又放松,淡定地擦着枪身上的血,粘稠的血污从她的裙子上滴下来,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别人的。是艾晴。他愣住了,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招牌式的营业笑容,旋即有些僵硬:“呃……好久不见。”艾晴抬起眉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在新海么?天文会四等武官兼影监察柳先生。”柳东黎的笑容越发地僵硬。他的第一反应是顾慎说漏嘴了,可她的神情却不像是那种被蒙骗许久之后忽然发现的恼怒样子,反倒是淡定地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这一份二五仔工作好像挺失败的?他有些沮丧。“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艾晴漠然反问,“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信任过你才对。”“对人警戒心太强可不是好事儿啊。”柳东黎摇头叹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狠抽了两口:“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怎样去害你的。”“大部分人是就够了。”艾晴平静地收起了武器,向着他伸出手:“有红酊么?白酊和黄酊也凑合。”“都有都有,你等一下。”柳东黎有气无力地走过去,弯下腰检查了一下艾晴的双臂和脖颈,凝视着突出的血管,眉头皱起:“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自动骨架?你疯了吗?你不会连那玩意儿的副作用都不知道吧?神经中枢被电流过载破坏的话,你以后都要瘫痪了。”“事急从权。”艾晴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方向,忍不住轻声叹息:“如果说我最近有学到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不能事事靠别人。”她说,“总要亲力亲为,对不对?”话中好像在感慨什么道理,又好像带着暗暗地讽刺,令柳东黎这个撂挑子去玩潜伏的家伙有些坐不住。在简单地检查完毕之后,他给艾晴的创口上喷了一层白色的雾,这是天文会配发的急救药,专治外伤的白酊,然后是协调神经的黄酊和阻止内脏出血的红酊。这三样不论哪一个都带着兴奋剂的效果。肉眼可见的,艾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被狠摆了一道啊。”柳东黎坐在她旁边,倾听到远方斗战的轰鸣,轻声感慨:“社保局恐怕早就做好准备了吧?金陵那帮上层恐怕也早就知道收到风声了,竟然一点都不往外露,明显是把下面拼命的喽啰不当人看。”“如今的天文会早就不是曾经的天文会了,你做监察官这么久,不会还是那种动画里才会出现的傻白甜吧?”柳东黎耸了耸肩。
  如今的事态已经明显。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东夏就防着别人打魔都的主意呢,看似只是纯粹的情报封锁就完事了,结果明松暗紧,悄悄地严防死守,不知道坑了多少人进去。姑且不论归净之民的那盘大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东夏自己还藏着不知道多少后手,恐怕早已经在暗中准备好了。否则东夏谱系排行第一,全世界五阶升华者中排行前几的麒麟怎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战场上,根据内部情报,据说在东海上已经和毁灭要素·牧场主的亲军禁卫猎食军团大打出手。甚至被抓住了空隙,直接架起了直通至福乐土的高速公路,俨然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闪击战。如今双方恐怕已经在地狱里大打出手,搞不好这一次牧场主会亲自出手也说不定。如今谱系中排行第一的麒麟·符残光把持大局,排行第二的白帝子·褚清羽突入至福乐土,排行第五的天命玄鸟扫荡战场,正在将那些潜伏在各个城市里的神经病一个个碾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出现在新海了。哪怕还要有其他镇守人去镇守边境,后面也还有夸父、谛听和据说战斗力比麒麟还要夸张的白泽没有出手呢。简直稳如老狗。毕竟是全世界六大谱系中公认的前三,如果这一次够狠的话,说不定连牧场主都要爪麻。
  东夏谱系、罗马谱系、埃及谱系、俄联谱系、美洲谱系、天竺谱系……除了当年随着曾经的理想国分裂而残缺陨落的深渊谱系之外,如今的天文会五常,几乎将全世界公认的六大谱系尽数把持。这也是五常的底气所在。传承数千年自前几个纪元延续至今,堪称长盛不衰、内部分支繁多,甚至直接可以代表这个国家的东夏谱系。来自原初纪元的埃及第一王朝,以血脉传承至今,甚至直接以神灵化身、教宗和神灵之子的名义统御两河流域的埃及谱系。罗马谱系和俄联谱系则是曾经一度掌控了整个西方的庞然大物——圣灵谱系分裂之后的产物。一者把持了诸多升华之路,以曾经的罗马谱系为主,融合了希腊诸国奇迹,成为了如今的罗马谱系。而另一者则奉迎虚无的神明创立了正教谱系,再辅以诸多神话源典,形成了今日的俄联谱系。衍生广泛的天竺谱系原本有挤入前三,甚至争夺第一的潜力,可是却因为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者弹压内部分歧而导致一分为三。四百年以来,毁灭谱系、创造谱系和维持谱系内斗不休,内战延续。反而变成六大谱系中最为薄弱的一系。而美洲谱系,则是流浪至此的异类们和边境生物们在联合了印加谱系之后而形成的新世代圣痕谱系,存世时间最为薄弱,也最为弱鸡。倘若没有一位存世神灵的支撑,恐怕难以保持独立。至于曾经一度被称为天国谱系的深渊谱系,则早已经没落。

  “只不过一具应急反应支架而已,不要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么?”她挥了挥手腕上滴下来的血,满不在意地扯了一截裙子下来包扎好。“呃……”顾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尴尬地挠了挠头:“怎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高级的东西?”“技术部工作室的试验型,还没量产,我算是内部测试的小白鼠吧。”
  艾晴操纵着手机中的辅助app,将那些临时暴增地数值拉到了最低,把瞄准模块和反击模块关闭,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平静,而手臂和脚踝上渐渐浮现出淤青。脸上不正常的血色褪去,露出苍白。端详着顾慎全副武装的样子,眉毛微挑:“说起来,还多亏了某人被关进监狱里,关键的时候,我连个可靠的打手都找不到,只能临时申请一具以防万……”“添了麻烦真是对不起,您就别追究这个了好么?”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机会之后顾慎整个人都咸鱼起来了:“况且我这不是刚刚越狱就过来救你了么?”“特事处出事儿了?”“嗯。”顾慎思索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那一副惨状。所幸艾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了片刻之后皱起眉头:“这么说的话,是戚元有问题么?”“对。”和艾晴说话就这点好,一点就透,从来不用费心。
  两人交流了一下情况之后,顾慎终于可以把这一堆破事儿丢给艾晴头疼了。而他也终于看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沈悦:“这是哪位?”“增援本地的升华者,虽然是三阶,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排的上用场啊。”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悦,叹息了一声,终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毕竟他的辅助起码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自我介绍的时候,沈悦勉强地挤出了一些笑容。可等顾慎扯着绳子把身后拖在地上的那一具铁鞭拽过来的时候,沈悦的神情就彻底地黯淡了起来,坐在地上,再没有说过话。明显金沐的死讯对他打击很大。“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艾晴忽然问。“嗯?”顾慎困惑地看着她,第一次听到她询问自己的行动意见,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要说的话,你现在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天文会的正式员工了,你也并不需要对社保局和特事处负责,哪怕是你现在处于越狱状态,但这都是不可抗因素导致。你已经自由了,顾慎,哪怕只是现在。”艾晴郑重地看着他:“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已经都没有资格再向你下令了。”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不论他是选择撒手不管,或者干脆抽身而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一个人为了保卫自己生命的正当理由。他没有义务参与到这一场争斗里。顾慎茫然地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这不妨碍我想把戚元那孙子剁成稀巴烂,对吧?”艾晴平静地看着他,要说的话,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许久,她叹息了一声,掏出手机,对着顾慎的脸照了一张照片,把他一脸懵逼地样子保存了下来。上传完毕。“那么,顾慎,我以国际天文会的名义宣布,为了保证现境的安全,你被征召了。”艾晴关掉手机,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丢进了他的怀里。“这个给你。”
  顾慎好奇地端着那个巴掌大小的铝制盒子,好奇地晃了晃:“这什么?难道大家最近都流行送我礼物么?”“佩奇十周年纪念款手办。”艾晴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喜欢佩奇么?拿回去摆在家里早晚上两柱香,让它保佑你一帆风顺好了。”“……啥玩意儿?”顾慎愕然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粉红色的吹风机,顿时松了口气。在黑色的绒布中间,是一个银白色的手环,扁平的外表上印刻着漆黑的纹路,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神奇古老的咒文,反而像是某种电路集成。介于古老和新颖之间,让人难以评价它的风格。“新款手铐?”他好奇地拿起了手环,扣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手环内层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收紧了,但力度适中。当他将展开五指然后握拳的动作重复了两边之后,扣在手腕上的手腕便像是解体一样展开了,一片片的铁片彼此嵌合,覆盖,向上延伸,到最后完全覆盖了手背,变成了轻薄的露指手套,明明是钢铁构成,可活动起来却丝毫不受限制,也不妨碍握刀。掌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隐隐有些疼,但很快就感觉不到了。其中好像圣痕一样存在着某种古怪的源质结构,但顾慎分辨不出来。而手套掌心的部分却仿佛皮毛,或者是某种砂纸,顾慎试着搓了搓手,听见好像铁片摩擦的声音。
  “卡文迪许工坊出产的砥石。”艾晴说:“抽取使用者的血和源质进行激化,达到质变的目的,你试试就知道了。”顾慎好奇地唤出了祭祀刀,伸手自刀锋上抹过,掌心隐隐传来了被刀割的冰凉感,砥石手套在抽取着他的血,可随着掌心的抹过,祭祀刀上竟然亮起一层隐约的电光。随手挥刀的时候,传来电光击破空气的爆裂声。划过地上怪物的残骸时,刀刃的切口上顿时一片焦黑,很快就向下坍塌,变成了风吹即散的灰烬。“看起来似乎挺适合你。”艾晴的眉毛微挑,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具体的效果取决于你投入的源质多少和血的质量,如果圣痕进阶的话,效果可能还会更好一些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总比傻乎乎地拿刀去砍要强一些。”顾慎惊奇地端详着左手上的砥石手套,反复地实验着它的效果,越发地感受到了便利。不但能够和心毒完美叠加,而且同心毒针对源质的冲击不同,这一层镀在刀锋上的电光可是实打实的物理攻击。带着它,相当于随时随地能够将一件普通的武器变成具有边境特性的炼金产物。可以说相当适合自己。至于持续时间,一次砥砺之后雷光大概能持续一分多钟,对于顾慎这种偏向近战节奏激烈的搏斗方式来说也算够用了。“谢谢。”他满足地收下了这一件礼物。“反正都是准备低价处理掉的东西,能够在你手里发挥余热的话也算创造了点价值。”对于它的来历,艾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闲话已经说太多了,你该去工作了,顾慎。”“那你呢?”“做我的工作。”
  她不客气地翻检着顾慎拎过来的旅行包,补充着自己的弹匣和武器。当她看到里面竟然有一件女式的小型防弹马甲,忍不住有些错愕地看了顾慎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贴心到这种程度。对此,顾慎只能撑起心虚地笑容,表示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要客气。“那么,祝你行动顺利吧。”艾晴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头疼,毕竟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能够一帆风顺的样子。不,应该说总觉得会凉得很快吧?艾晴越发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再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向着他挥了挥手。总之,一路顺风吧。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仪表,和沈悦转身走向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