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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根结底,圣痕本身就是奇迹的残痕。可深渊谱系的奇迹却并非来自于现境,而是源自数个纪元以来,天文会对现境轴心的七道支柱的观测和印证,对地狱的发掘和考察。可以说是那些死去世界中所残留的精粹,曾经它一度被公认为最适合深度地狱探索的圣痕谱系。可惜,随着理想国的陨落和上代会长的不知所踪,如今已经分崩离析,看不到成型的希望,渐渐被人遗忘。如今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除了天文会内部的几个秘密部门和全世界零星几个开拓机构之外,已经难见踪影。而这六大谱系,之所以会被公认为六大,便是因为它们的潜力无穷,不止是更容易在五阶升华者中出现受命于天而被地狱加冕为王的受加冕者,更因为这六大谱系中各自有一位凌驾于尘世之上,超脱五阶之外的“天敌”。
  至上者,行走在人间之中的神明、人形的地狱,只是存在于现境,就会将这个世界歪曲的规格外怪物。譬如东夏那位白帝子的生父,公认的地狱开拓者中的第一人,兵主·褚海,有史以来第一位进入深渊之底之后又全身而退的存在;天竺谱系中因盛怒而搅拌乳海倒灌巴格达的青颈;罗马曾经洞开天门令诸界无暗的双子天敌·守门人……这些都是足以颠覆现境的怪物,甚至现境都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存在,为了维持现境稳定,只能在特殊的边境和地狱中进行活动。拥有如此的底气,掌握六大谱系之一,东夏自然不怕和至福乐土开战。只要在现境,几乎可以说冒出一个来打一个,跟打地鼠似的。正因为如此,艾晴才如此放心地让顾慎去作死。有社保局兜底,几乎不可能出什么状况。哪怕局势再怎么样,能混一点功劳回来的话,回头对社保局也有个交代。只不过在柳东黎这里听闻了九凤进阶的事情之后,艾晴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哪怕大局无损,但谁都不想成为局部被牺牲的棋子。在从理顺了全部的情况之后,艾晴沉吟片刻,忽然问到·:“既然你都打算用炸药了,为什么不选个效率高一点的方法呢?”“你……”柳东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本能地摇头:“没可能的。”“不,有可能。”艾晴挑起眉头,抛弄着手中还有一格电的手机,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起来让人奇怪,我竟然还有个朋友在现境协调部工作,你懂吧?”“……”柳东黎复杂地点头。懂懂懂,各种意义上都是。姑且不论艾晴口中的那位倒霉鬼朋友是读作朋友写作工具还是被她掌握把柄可以胁迫,总之这个计划似乎有了可能性……于是,艾晴缓缓起身,凝视着那一箱足以将整个足球场都送上天的炸药。“那么,让上面那群大人物们看看——小喽啰们的本事吧。”
  顾慎现在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危机。莫名其妙地从天上跳下来一个友军,来抢自己的人头!一瞬间他连戚问都顾不上了,想要冲过去,可是却戚问的手脚死死地纠缠住,难以脱身。于是,顾慎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把修长的薙刀自空中一个回旋,摧枯拉朽地撕碎了戚元周身的血幕,将那一颗头颅斩落。落入了戚元的手中。“竟然……藏在这里么?”那一颗头颅上的面孔微微抬起,凝视着半空之中愕然的突袭者,紧接着,伸手,血幕汇聚,化作铁拳,猛然砸在了突袭者的身上,将她砸在墙上,抠都抠不出来。而戚元,却依旧伫立在祭坛之上,缓缓地将他的脑袋拜回了原本的位置,只留下一条狰狞的血线。而就在血线中,不断地有一道道黑色的阴影渗透而出,在他的背后交织为一个庞大的阴影,压制着所有人的呼吸。自九凤中分化而出的力量附着在他的身上,可那力量却并非来自那九颗狰狞的头颅,而在是来自于那一道泣血的无首之颈。自断首的颈上,黑血缓缓滴落。他便沐浴在这血中,冷眼凝视着突袭者,伸手,化作漆黑的血幕解体,千丝万缕的血线向着突袭者穿刺而去。转瞬间,那一件将她笼罩在其中的大衣被撕扯成粉碎,无数飞散如蝴蝶的布料中,狰狞地鬼面撑起刀锋,破壳而出!庞大的薙刀骤然收缩,变成一把太刀的样子,刀锋吞吐,自空中回旋,所过之处,一切纠缠过来的血线都凭空自燃。刀锋所指,十几米之外的顾慎竟然都感觉到无端燥热,显然绝不寻常。就在混战之中,两人彼此望了一眼,同时望到对方眼中的错愕。
  顾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你一个二阶的拿什么来送菜啊!”里见琥珀也怒了,开口竟然是字正腔圆的东夏语:“你一个一阶的好意思说我吗!”“我东夏自有国情在此,你管得着么!”顾慎反唇相讥,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尖叫打断了。“顾慎!顾慎!顾慎!”戚问又扑了上来。“你顾个屁啊!”顾慎大怒,抡起斧子就照着他脑勺劈下去:“死了就好好给我下地狱去!别再爬上来了!”雷斧心毒交错而过。把戚问的脸砍了个稀巴烂,可戚问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三条胳膊两条蛛足又从烂泥里穿出来向着顾慎刺来。紧接着,他一团浆糊的脸竟然又迅速地恢复了,直勾勾地盯着顾慎,不住尖叫:“顾……”“你可别水了!”眼看这王八蛋要在自己命运之书里水个三四页的字数,顾慎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记跳劈!又砍了个稀巴烂,又恢复了原状。不只是脸,包括胳膊和腿,哪怕顾慎把他剁成了两截,他都能重新合在一起。哪怕攻击菜的抠脚,可随着顾慎的进攻,他变异出的器官竟然越来越诡异。不过一分钟,他浑身就已经长满了乱七八糟的眼睛鼻子手脚触手爪子乃至翻出来的内脏,乍一看简直像是一锅狗屎咖喱炖杂碎,分外倒胃口。很快顾慎就发现,这种不正常的生命力来源。此时的戚问已经被戚元注入了得自九凤上主的黑血,而且还是相当高级的货色,完全变成了一个砍不死的烂泥怪。
  输出不够怎么办?顾慎迅速后退,抽空把乌鸦的说明书拿出来拼命往后翻,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这个问题的解答:【嗑药】——白色的那管,一粒打架,三粒歼敌,全嗑自爆。药?什么药?顾慎狼狈地在身上翻来翻去,找那些塞在怀里的旅行包零碎。MP3?不是!手机?不是!钥匙?不是!钱包?不是!色情杂志?不是!等等……为什么包里会有这种东西?顾慎愕然地看着那厚厚一本杂志上【龙虎豹】三个大字,搞不明白乌鸦究竟塞这玩意儿在自己的包里干啥?怕自己在这地铁里黑洞洞的待着害怕,送一本给自己排遣寂寞吗?“吃我暗器!”他挥手把这玩意儿劈头砸向戚问,然后继续摸,最后终于从口袋里找到了一管颗粒,纯白的像是雪花,像是冰糖一样,看上去晶莹剔透的。撬开瓶口之后嗅了嗅,瞬息间顾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都快乐了起来,仿佛飞上天空一样,看什么什么顺眼。看到戚问都觉得哎呀这小东西丑萌丑萌的仔细一看还真可爱想要过去摸两把。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他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如果劫灰是死亡和自己负能量结晶的话,那么这玩意儿就是生命和幸福所凝集而成的实体,乌鸦曾经说过的——解脱者之尘。一般用来专门制作各种高等恢复药剂的重要材料,可偏偏只有在幸福死去的人死后的源质才能凝结而出。外国甚至有些工坊专门赞助电视台搞了一档专门给人临终满愿的节目来收集这些。劫灰一斤只能买个十来万,这玩意儿也是十来万——可人家的单位是一颗!一颗就要十来万!
  想到这里,顾慎的心都碎了。他根本舍不得吃啊!但看着面前步步紧逼已经从小火龙快进化成百变怪的戚问,再看看那边自己快要被抢走的人头,顿时心中一狠,咬牙跺脚,撬开了盖子,一口气倒了三粒出来。然后,一口气儿的……塞进胸前里的大洞里去。对,说明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牛逼——乌鸦附言。顾慎只希望她这次没有坑自己,可等塞进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这个解脱者之尘是正能量没错吧?可自己这个圣痕,还有充斥在自己胸臆中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光明积极正能量向上的玩意儿呀?两个放在一块,会不会……
  轰!顾慎眼前一黑。

青颈:湿婆
守门人:你猜

  地铁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被双目猩红的异变野兽们所盘踞了……简直好像是一个动物园一样,不论是老鼠野猫、野狗和兔子,亦或者蛇、猴子乃至还看得到一只长满了畸形肢体的老虎……一眼看过去,简直没多少重样儿的。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太大了,又大又瘦,好像饥饿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忍不住想要放口饕餮,嘴里往下滴落着粘稠的墨绿色唾液。连蟑螂都有胳膊那么长。这么一条完整的食物链,要说不是归净之民特意蓄养出来掏取他们上主欢喜的话,顾慎自己都不信。不知道砍爆了几个有半挂大小的鬼玩意之后,顾慎总算来到了最后的大门前。
  在寂静的大厅里只有黯淡的顶灯亮着光,照亮了“世纪大道”的站台名。看不到预想之中的神经病的归净之民,只有一道道黑色的血液在地上蜿蜒着,顺着台阶和下水道流向地铁线路中去了。沃灌着饥渴的万兽。“这是蜕变的胎血,你应该已经见到过了吧?”那个伫立在庞大祭坛正中央的背影开口说道,缓缓回头,平静地凝视着他:“只不过,你还真是命硬啊。”“哟,好久不见,我跟你说,我装死可是一绝。”顾慎挥手向台上的戚元打了个招呼,环顾着四周:“小老弟,方便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吗?”透过祭坛的顶穹,他能够看到好几层重叠在一起的景象。有一层毫无疑问是新海挖了那么多年都没挖通的地铁线路,如今在外界的强硬入侵之下,几乎已经四分五裂。可它几乎已经完全融入了另一层之下的庞大路线之中,完全重叠。在一层层舞动的黑暗之下,数层镜像已经被强行串联起来,快要完全合为一体。世界仿佛在重叠。在大厅地周边,空间好像都破碎了,无数镜子的断面缓缓旋转着,倒映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光芒。无数的碎片好像都通往同一个地方。同一个隐藏在层层镜面之后的庞大世界。支离破碎的恐怖阴影沉睡蜷缩,宛如归回卵中那样的,自渐渐脱离的羽毛和破碎的躯壳之中留下了恶毒的胎血。沃灌着这渐渐化作地狱的世界。“焚烧百人的骨殖,献上一千只飞鸟的眼睛,吞噬万条毒蛇……仪式早已经开始了,顾慎。”戚元轻声呢喃:“哪怕你们将这九处祭坛全部毁灭,也已经晚了。”九凤正在蜕变。向着更高的形态。而随着蜕变的完成,在顶穹上的投影中,那遥远的国度也随之渐渐清晰,仿佛在拉近距离那样的。自消散的迷雾中展露出了层层怪物一般的高楼,还有一座仿佛要贯穿天空的诡异尖塔。在尖塔之上,一个巨大的眼球被贯穿在上面,竖立着一道漆黑的瞳孔,向着遥远的现境投来痛苦而饥渴的凝视。“看到了吗?那就是魔都……沉睡在边境之中的极乐之城,三个纪元之前由众魔们所建造出的奇迹国度。”戚元伸手,指着那一道投影,神情狂热:“看啊,顾慎,就快了,我们将开启新的世界。”
  “bbbb……”顾慎摇着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我电影看得少,但起码也知道,一般稍微有点逼格的反派都会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们的新世界真的一塌糊涂。”“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注定会迎来失败。”戚元的脑袋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扭转,正对向顾慎的方向,神情平静:“你们什么都阻挡不了,哪怕杀了我也一样。上主的蜕变度过了最关键的时刻,随时可以自镜界的胚胎中苏醒。”“那个就是别人要操心的问题了,我其实不太在意。”顾慎挥了挥手,认真地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应该早就跟救主会早就勾结在一起咯?”“并不算长,顾慎,也不算短。”戚元平静地问:“或许,你要对信仰有所质疑?”“其实你究竟是什么信仰和我关系不大啦,但现在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顾慎挠了挠头,露出了诚恳地笑容:“上次拉我去福音班演奏的时候,那老头儿答应了要给我四十块钱的来着。结果到现在也还没给过,我连人都找不着。”说着,他搓了搓手指,认真地问:“所以,都隔了这么长时间了,你是不是连本带利给我结一下?”虽然在笑着,可是他的眼瞳之中却倏无笑意,而是泛起了铁灰色的冷光。“放心我要的不多。”顾慎说,“你和你的狗命就够了。”戚元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泛起一丝猩红,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敲响了空气无形的笛声,呼唤着隐藏在阴暗中的怪物们。意思表露无疑。“是么,那就太遗憾了。”顾慎叹息,双手中展开,唤出了刀斧,仔细认真地施以雷光。“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不是私人恩怨——”他缓缓地抬起了头,凝视着血色拥簇中的戚元,咧嘴微笑:“只不过是一场讨薪活动而已。”
  刀斧猛然碰撞,电光和火花在尖锐的声音里迸发。那一瞬间,少年褪去人身的伪装,转露出火中恶鬼的模样,劫灰之雾升腾而起!嘭!雷光斧刃与戚元周身所缠绕的血色碰撞,竟然迸发海潮浪激的声响。“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完全没用吧?”戚元忽得冷笑,“罢了,就让父亲陪你好好玩玩吧。”那一瞬间,天花板骤然破碎,沉重的东西嘶鸣而来。顾慎背后腥风呼啸。未等反应,两只手就已经抓在自己的肩膀上了,紧接着,猛然将他拽起来,摔在地板,顾慎还没从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恶风,下意识地翻身,就看到一只臭脚丫子踩在自己原本脑袋的位置,地砖崩裂,碎石划伤了他的脸。他愣了一下,双脚猛然一蹬,踩着那东西脸向后滑出,踉跄翻滚,起身来端详着来着的面目,不可置信。戚问!那玩意儿确实是长得和戚问的脸一摸一样,但问题是除了脸之外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就好像蜘蛛一样,用尸块缝合的躯干上好像蜘蛛一样乱七八糟地插着手脚,趴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块烂泥,当运动起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块长着人头的发疯烂泥。惨不忍睹。上阵父子兵也不能这么来啊!“顾慎……”戚问的脑袋上留下口水,直勾勾地看着愕然地少年,发疯地尖叫:“顾慎!顾慎!顾慎!”手足并用,匍匐而来!“别他妈叫的那么亲热好么!”顾慎拔刀反击,隔住了那一只横扫而来的蛛足,火花飞迸,踉跄后退。眼看着乱战之中的两人,戚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可当笑容还未曾展开的时候,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再度劈开了一道笔直的缝隙,自其中,一道凄寒的刀光迸射而出,贯穿了层层血色之后,直取戚元的脖颈。随着天顶的破碎,一具狰狞地般若面自黑暗中浮现,向着戚元勾起了冰冷笑容。有清越的女声响起。“——你的首级,就由我里见琥珀收下了!”在斗争之中,顾慎愕然回头,旋即色变。妈的,有人要抢我人头!戚元这孙子究竟欠了多少人的工钱!
  “里见琥珀?”在奋力地拖曳着铁箱中,柳东黎还抽空看了一下社保局支援的名单,瞥到了一个瀛洲的名字时顿时愣了一下。“里见家的华族?不去鹿鸣馆竟然来社保局,真少见啊?”他感叹了一声,从腕表上收回视线,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坐在月台上的女人。就好像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一样,神情平静又放松,淡定地擦着枪身上的血,粘稠的血污从她的裙子上滴下来,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别人的。是艾晴。他愣住了,脸上下意识地浮现出招牌式的营业笑容,旋即有些僵硬:“呃……好久不见。”艾晴抬起眉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在新海么?天文会四等武官兼影监察柳先生。”柳东黎的笑容越发地僵硬。他的第一反应是顾慎说漏嘴了,可她的神情却不像是那种被蒙骗许久之后忽然发现的恼怒样子,反倒是淡定地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这一份二五仔工作好像挺失败的?他有些沮丧。“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艾晴漠然反问,“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信任过你才对。”“对人警戒心太强可不是好事儿啊。”柳东黎摇头叹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狠抽了两口:“不是所有人都想着怎样去害你的。”“大部分人是就够了。”艾晴平静地收起了武器,向着他伸出手:“有红酊么?白酊和黄酊也凑合。”“都有都有,你等一下。”柳东黎有气无力地走过去,弯下腰检查了一下艾晴的双臂和脖颈,凝视着突出的血管,眉头皱起:“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自动骨架?你疯了吗?你不会连那玩意儿的副作用都不知道吧?神经中枢被电流过载破坏的话,你以后都要瘫痪了。”“事急从权。”艾晴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方向,忍不住轻声叹息:“如果说我最近有学到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不能事事靠别人。”她说,“总要亲力亲为,对不对?”话中好像在感慨什么道理,又好像带着暗暗地讽刺,令柳东黎这个撂挑子去玩潜伏的家伙有些坐不住。在简单地检查完毕之后,他给艾晴的创口上喷了一层白色的雾,这是天文会配发的急救药,专治外伤的白酊,然后是协调神经的黄酊和阻止内脏出血的红酊。这三样不论哪一个都带着兴奋剂的效果。肉眼可见的,艾晴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被狠摆了一道啊。”柳东黎坐在她旁边,倾听到远方斗战的轰鸣,轻声感慨:“社保局恐怕早就做好准备了吧?金陵那帮上层恐怕也早就知道收到风声了,竟然一点都不往外露,明显是把下面拼命的喽啰不当人看。”“如今的天文会早就不是曾经的天文会了,你做监察官这么久,不会还是那种动画里才会出现的傻白甜吧?”柳东黎耸了耸肩。
  如今的事态已经明显。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东夏就防着别人打魔都的主意呢,看似只是纯粹的情报封锁就完事了,结果明松暗紧,悄悄地严防死守,不知道坑了多少人进去。姑且不论归净之民的那盘大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东夏自己还藏着不知道多少后手,恐怕早已经在暗中准备好了。否则东夏谱系排行第一,全世界五阶升华者中排行前几的麒麟怎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战场上,根据内部情报,据说在东海上已经和毁灭要素·牧场主的亲军禁卫猎食军团大打出手。甚至被抓住了空隙,直接架起了直通至福乐土的高速公路,俨然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闪击战。如今双方恐怕已经在地狱里大打出手,搞不好这一次牧场主会亲自出手也说不定。如今谱系中排行第一的麒麟·符残光把持大局,排行第二的白帝子·褚清羽突入至福乐土,排行第五的天命玄鸟扫荡战场,正在将那些潜伏在各个城市里的神经病一个个碾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出现在新海了。哪怕还要有其他镇守人去镇守边境,后面也还有夸父、谛听和据说战斗力比麒麟还要夸张的白泽没有出手呢。简直稳如老狗。毕竟是全世界六大谱系中公认的前三,如果这一次够狠的话,说不定连牧场主都要爪麻。
  东夏谱系、罗马谱系、埃及谱系、俄联谱系、美洲谱系、天竺谱系……除了当年随着曾经的理想国分裂而残缺陨落的深渊谱系之外,如今的天文会五常,几乎将全世界公认的六大谱系尽数把持。这也是五常的底气所在。传承数千年自前几个纪元延续至今,堪称长盛不衰、内部分支繁多,甚至直接可以代表这个国家的东夏谱系。来自原初纪元的埃及第一王朝,以血脉传承至今,甚至直接以神灵化身、教宗和神灵之子的名义统御两河流域的埃及谱系。罗马谱系和俄联谱系则是曾经一度掌控了整个西方的庞然大物——圣灵谱系分裂之后的产物。一者把持了诸多升华之路,以曾经的罗马谱系为主,融合了希腊诸国奇迹,成为了如今的罗马谱系。而另一者则奉迎虚无的神明创立了正教谱系,再辅以诸多神话源典,形成了今日的俄联谱系。衍生广泛的天竺谱系原本有挤入前三,甚至争夺第一的潜力,可是却因为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者弹压内部分歧而导致一分为三。四百年以来,毁灭谱系、创造谱系和维持谱系内斗不休,内战延续。反而变成六大谱系中最为薄弱的一系。而美洲谱系,则是流浪至此的异类们和边境生物们在联合了印加谱系之后而形成的新世代圣痕谱系,存世时间最为薄弱,也最为弱鸡。倘若没有一位存世神灵的支撑,恐怕难以保持独立。至于曾经一度被称为天国谱系的深渊谱系,则早已经没落。

  “只不过一具应急反应支架而已,不要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么?”她挥了挥手腕上滴下来的血,满不在意地扯了一截裙子下来包扎好。“呃……”顾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尴尬地挠了挠头:“怎么以前没有见过这个高级的东西?”“技术部工作室的试验型,还没量产,我算是内部测试的小白鼠吧。”
  艾晴操纵着手机中的辅助app,将那些临时暴增地数值拉到了最低,把瞄准模块和反击模块关闭,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平静,而手臂和脚踝上渐渐浮现出淤青。脸上不正常的血色褪去,露出苍白。端详着顾慎全副武装的样子,眉毛微挑:“说起来,还多亏了某人被关进监狱里,关键的时候,我连个可靠的打手都找不到,只能临时申请一具以防万……”“添了麻烦真是对不起,您就别追究这个了好么?”失去了英雄救美的机会之后顾慎整个人都咸鱼起来了:“况且我这不是刚刚越狱就过来救你了么?”“特事处出事儿了?”“嗯。”顾慎思索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那一副惨状。所幸艾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了片刻之后皱起眉头:“这么说的话,是戚元有问题么?”“对。”和艾晴说话就这点好,一点就透,从来不用费心。
  两人交流了一下情况之后,顾慎终于可以把这一堆破事儿丢给艾晴头疼了。而他也终于看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沈悦:“这是哪位?”“增援本地的升华者,虽然是三阶,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排的上用场啊。”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悦,叹息了一声,终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毕竟他的辅助起码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自我介绍的时候,沈悦勉强地挤出了一些笑容。可等顾慎扯着绳子把身后拖在地上的那一具铁鞭拽过来的时候,沈悦的神情就彻底地黯淡了起来,坐在地上,再没有说过话。明显金沐的死讯对他打击很大。“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艾晴忽然问。“嗯?”顾慎困惑地看着她,第一次听到她询问自己的行动意见,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要说的话,你现在严格来说,已经不算天文会的正式员工了,你也并不需要对社保局和特事处负责,哪怕是你现在处于越狱状态,但这都是不可抗因素导致。你已经自由了,顾慎,哪怕只是现在。”艾晴郑重地看着他:“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已经都没有资格再向你下令了。”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不论他是选择撒手不管,或者干脆抽身而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一个人为了保卫自己生命的正当理由。他没有义务参与到这一场争斗里。顾慎茫然地想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这不妨碍我想把戚元那孙子剁成稀巴烂,对吧?”艾晴平静地看着他,要说的话,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傻子。许久,她叹息了一声,掏出手机,对着顾慎的脸照了一张照片,把他一脸懵逼地样子保存了下来。上传完毕。“那么,顾慎,我以国际天文会的名义宣布,为了保证现境的安全,你被征召了。”艾晴关掉手机,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丢进了他的怀里。“这个给你。”
  顾慎好奇地端着那个巴掌大小的铝制盒子,好奇地晃了晃:“这什么?难道大家最近都流行送我礼物么?”“佩奇十周年纪念款手办。”艾晴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喜欢佩奇么?拿回去摆在家里早晚上两柱香,让它保佑你一帆风顺好了。”“……啥玩意儿?”顾慎愕然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粉红色的吹风机,顿时松了口气。在黑色的绒布中间,是一个银白色的手环,扁平的外表上印刻着漆黑的纹路,看上去不像是什么神奇古老的咒文,反而像是某种电路集成。介于古老和新颖之间,让人难以评价它的风格。“新款手铐?”他好奇地拿起了手环,扣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手环内层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收紧了,但力度适中。当他将展开五指然后握拳的动作重复了两边之后,扣在手腕上的手腕便像是解体一样展开了,一片片的铁片彼此嵌合,覆盖,向上延伸,到最后完全覆盖了手背,变成了轻薄的露指手套,明明是钢铁构成,可活动起来却丝毫不受限制,也不妨碍握刀。掌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隐隐有些疼,但很快就感觉不到了。其中好像圣痕一样存在着某种古怪的源质结构,但顾慎分辨不出来。而手套掌心的部分却仿佛皮毛,或者是某种砂纸,顾慎试着搓了搓手,听见好像铁片摩擦的声音。
  “卡文迪许工坊出产的砥石。”艾晴说:“抽取使用者的血和源质进行激化,达到质变的目的,你试试就知道了。”顾慎好奇地唤出了祭祀刀,伸手自刀锋上抹过,掌心隐隐传来了被刀割的冰凉感,砥石手套在抽取着他的血,可随着掌心的抹过,祭祀刀上竟然亮起一层隐约的电光。随手挥刀的时候,传来电光击破空气的爆裂声。划过地上怪物的残骸时,刀刃的切口上顿时一片焦黑,很快就向下坍塌,变成了风吹即散的灰烬。“看起来似乎挺适合你。”艾晴的眉毛微挑,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具体的效果取决于你投入的源质多少和血的质量,如果圣痕进阶的话,效果可能还会更好一些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总比傻乎乎地拿刀去砍要强一些。”顾慎惊奇地端详着左手上的砥石手套,反复地实验着它的效果,越发地感受到了便利。不但能够和心毒完美叠加,而且同心毒针对源质的冲击不同,这一层镀在刀锋上的电光可是实打实的物理攻击。带着它,相当于随时随地能够将一件普通的武器变成具有边境特性的炼金产物。可以说相当适合自己。至于持续时间,一次砥砺之后雷光大概能持续一分多钟,对于顾慎这种偏向近战节奏激烈的搏斗方式来说也算够用了。“谢谢。”他满足地收下了这一件礼物。“反正都是准备低价处理掉的东西,能够在你手里发挥余热的话也算创造了点价值。”对于它的来历,艾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闲话已经说太多了,你该去工作了,顾慎。”“那你呢?”“做我的工作。”
  她不客气地翻检着顾慎拎过来的旅行包,补充着自己的弹匣和武器。当她看到里面竟然有一件女式的小型防弹马甲,忍不住有些错愕地看了顾慎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贴心到这种程度。对此,顾慎只能撑起心虚地笑容,表示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不要客气。“那么,祝你行动顺利吧。”艾晴最后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头疼,毕竟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能够一帆风顺的样子。不,应该说总觉得会凉得很快吧?艾晴越发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再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向着他挥了挥手。总之,一路顺风吧。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仪表,和沈悦转身走向了黑暗里。

  “这他妈的,糟透了啊。”在废弃的地铁大厅中,遍地尸骸,原本在这里举行着狂热仪式的归净之民此刻早已经凉透了,带着满地的边境异种。而就在那庞大的献祭仪式中间,头戴着宝莉面具的西装男发出了不快地叹息。再三眼看着祭品的规格和祭坛上的标志指向,他最终还是得出了那个让人不快的结论:“有没有搞错,竟然是九凤?”
  九凤,在天文会的记录之中,属于东夏谱系中第四阶段的圣痕,但这并不意味它只比鵺和恶来那种档次的圣痕高级一些。相反,四阶和三阶的差别简直是天渊。一旦抵达第三阶段·以太级,升华者的脆弱内脏也会开始向着圣痕所代表的传奇生物所蜕变,就好像是传说之中被赋予龙血的勇者、鬼的孩子或者被视作天使的人间投影。可第四阶段·星稊却是彻彻底底的完成体。也就是说,彻底能够自人的脆弱躯壳中超脱,化身为圣痕所代表的神圣之物。甚至其中部分佼佼者已经拥有了神性,被视作流淌着神血的半神。
  九凤的标志如今出现在归净之民的祭祀之中,只代表着一件事——在新海动乱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抵达了第四阶段的升华者。一只货真价实的怪物。虽然现在社保局所掌握的路线之中,并没有涉及到九凤的分支,甚至这一条进阶路线都是残缺的,只有第三阶段的姑获鸟。不过,作为被称为鬼车的凶兽,自古以来九凤就有食人魂魄的传说,因此而受到牧场主的钟爱也并不意外。实际上,柳东黎自己的晋升路线之中也包括这一分支,毕竟重明也是通用性颇为庞大的圣痕,自然对此也有所了解。那么,九凤出现在这里的又打算做什么?或者说,他又能够做什么?想要搞破坏的话,毋庸置疑,他肯定做得到,一个第四阶段的升华者想要在现境搞事儿,简直不要太轻松。但问题是有意义么?就算是想要牵制社保局的注意力,一只第四阶段的九凤也不够资格啊。单打独斗的话完全没有意义,也没有性价比,还不如集合力量了之后搞一个大新闻。可明显,归净之民通过救主会这个马甲在新海经营了这么久之后,肯定不是纯粹为了搞什么猎食。太麻烦了。这种事情找个内战之中的小国家简直轻松到不要不要的,何必抽风跑到东夏来?那么,他的目标就很明显的,倒不如说,一直都很明显才对。——魔都。在经过上一次的边境浩劫之后,归净之民对魔都的执念可以说与日俱增,很明显魔都里有什么东西对他们而言相当重要。因此,必须打开入口。但凭什么啊?这种大事件里的主角最低都是五阶升华者,搞不好还会有天敌乱入,各种毁灭要素的算计都层出不穷。哪怕第四阶段的升华者很强,可面对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摇旗呐喊的资本。你一个九凤何德何能?除非……
  “进阶?“柳东黎终于反应过来了,端详着面前诡异的祭祀场,推测着此刻笼罩着新海的庞大秘仪。在得到了主轴之后,原本错综复杂的迷雾好像在瞬间散去了。变得顺理成章。柳东黎手忙脚乱地从地铁站的工作处里翻出了原本预定的地铁图纸,端详着上面那个完美地环形。然后手里沾着地下的血,不断地做出标记。直到最后,整个环形之上的血色纵横交错,完美地编制出两个重叠的徽记。一个是九凤的标志。而另一个,则是孕育和转化的印记。果然,他在进阶!那么这一场仪式的目的就很清晰了。通过镜界的增殖,将整个新海的地下铁线覆盖,利用了倒影和正体的对应,巧妙地绕过了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的压制。而干涉倒影却要比干涉正体需要花费的源质更加的低廉,通过这样的方式,加深倒影的深度,制造出一片地狱化的区域,然后覆盖在正体之上。现境依然是现境,可是却足以实现在深层地狱中才能实现的进阶仪式。堪称妙想!而通过同源的进阶,在进阶完成的瞬间,呼应本源,给牧场主创造出一个直达的通道,进而实现开辟魔都通路的目的。简直是一举两得。想要化身传奇,必先创造传奇,就好像想要成为神明必然先创造神迹那样。凭借一举之力,完成两样深渊伟迹,以其中一者进阶,另一者化作自身的资粮,此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柳东黎忽然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就在他愕然抬头的时候,便看到破碎的玻璃后,站台的名字竟然也开始扭曲,变化,最终变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铁站名。——浦东大道?很快,他便恍然,难道是魔都中某个地方的名字么?也就是说,如今的镜界竟然采用了三重映照的对应?这一份最后的工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麻烦起来。他头疼地扯着自己的假发,低头看着依旧毫无任何变化的腕表——侧面的信号栏分明是满格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天文会的监看之中。但上层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有几种可能。第一种是上面的人已经知道了但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你被放弃了朋友,安心等死吧。而另一种,则是更令人充满希望的猜测——这件事儿在上层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凭借目前新海的准备可以解决。所以,放心大胆的干吧。不论哪一种,他恐怕都不能从上峰那里得到任何帮助了。
  “一群王八蛋,关键的时候一点用场都排不上!”他烦躁地骂了两声,徘徊在尸骸狼藉的地铁站里思索,许久,脚步一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侦探的号码。“哪位?”另一头的侦探没精打采的:“天文会吗?来接我撤离的人终于到了么?”“你做梦呢,老子都还没跑呢,你想单独跑路?!”柳东黎大怒。“你还活着呐?”侦探愕然:“我以为你这会都壮烈牺……”“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柳东黎越发的恼怒,“好了,闲话别逼逼了,你是昨日快递的本地运营人没错吧?”侦探没有说话,好像想着怎么推卸责任一样,柳东黎冷哼一声,抱着万一地期望问:“听说昨日快递的最高级服务,甚至可以让你买的东西在你买之前就送到你手里,是真的吗?”“……”电话那一头的侦探依旧沉默着,许久,声音干涩地说道:“五分钟前,我收到了昨日快递金陵总负责人的通知……他说,一位客人所订购的东西已经运送到了本地的目的地附近,让我提醒客人注意查收,本次服务费将会按照最高标准上翻两倍进行计算,由金陵社保局全额支付完成……”柳东黎愣住了,“什么鬼?”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叮的一声,一条短信弹出:“本次为您提供的快递服务已经结束,稍后请回复短信对本次服务进行评价,满意请……”电话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柳东黎愕然地挂掉了电话,缓缓地回头,端详着四周哪里像是有储物柜的地方,最终,视线落在了层层尸骸的最中央,那个由实木所打造而成的庞大祭坛上。不可置信。许久,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钢筋,绕着雕刻着层层华丽花纹的祭坛走了一圈,看不出有任何缝隙,当他奋进力气捅穿了外层的木板,将祭坛奋力撬开之后,却看到祭坛之中落满灰尘的庞大铁箱。什么时候?这个祭坛放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他们是怎么把祭坛打开放东西进去之后又原样合拢的?还是说,从一开始,打造祭坛的时候,昨日快递就把这玩意儿塞到里面去了?完全想不明白。但上面昨日快递的标志毋庸置疑地证明了这一件快递的身份。前言收回,上面那群王八蛋至少偶尔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可以付账单。他奋力砸掉外面的锁,掀开了沉重巨大的铁箱。端详着其中密密麻麻的炼金炸药,便露出了愉快地笑容。这次的行动,稳了。
  “救命啊!救命啊!”在不断响起地枪声中,沈悦鬼叫着缩在墙角,闭着眼睛不断向着前面扣动扳机,结果完全打不中。“废物给我闭嘴,烦死了!”艾晴不快地怒斥,娴熟地给手中的冲锋枪换上了弹夹,然后对着扑上来的那群侵蚀物扣动扳机:“你不是三阶升华者么!为什么要让我一个瘸子打啊,快给我上啊!”“可我完全不会打架啊!”沈悦缩着头,怯生生地回答:“我只会玩奶妈……打架都是金沐上的!我只要负责奶就够了啊……”“废物!”艾晴再不对这个怂到要命的家伙抱有期望了,咬牙从他马甲上摘下最后一颗手榴弹,丢进了那群涌动的侵蚀体中,随着轰鸣,一片粘稠的黑血扩散开来,恶臭刺鼻。可那些残留的十几只野狗一样的异种好像被激起了凶性,越发地兴奋,这一次它们变得谨慎起来了,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四周,寻找时机。就好像准备捕猎的鬣狗那样,十足狡诈。沈悦手里举着的手电筒已经开始闪烁。在浓度渐渐提升的深渊沉淀中,难以工作……被侵蚀地不止是手电筒。艾晴的脸色苍白起来,剧烈地喘息着,可神情依旧平静,近乎冷漠地看着那些饥渴地怪物们,手指缓缓地敲打着枪身。直到那一瞬间,灯光彻底熄灭。黑暗中,那十几双巡梭的猩红眼瞳骤然焕发出兴奋的光,在嘶鸣中合围而上!艾晴扣动了扳机。而就在那嘈杂的声响中,忽然有咆哮的声音响起。“艾晴不要怕,我来救你啦啦啦啦啦啦!!!!”
  下一瞬,在手电筒重新亮起的光芒中,燃烧的顾慎破墙而出。然后愣在原地。发生了啥?原本的预想很完美。艾晴遭遇了敌人,艾晴遇到了危险,顾慎从天而降,顾慎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怪物全都打爆,顾慎英雄救美,艾晴安全了,艾晴的好感度UP。原本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啊。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顾慎愕然地看着周围,满地的怪物残骸,还有无数飞迸的血浆中淡定地抛下射空的冲锋枪后自拐杖中拔出一把近乎长钉的剑刃,笔直贯入最后一只鬣狗颅骨中的少女。好像哪里不太对?他愣在原地,在寂静里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然后僵硬地回过头,后退了几步,重新走回了墙后面。“是幻觉,是幻觉,刚才打开的方式不太对,重新再来一次。”他重新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从里面跳出来:“艾晴我来救……”场景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多了的,只有艾晴仿佛看智障一样怜悯又冷漠的眼神。“怎么回事儿?”他茫然地挠着头。什么时候监察官的战斗力已经这么猛了吗?还是艾晴深藏不露,其实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刚才临机应变的那一剑,光是顾慎自己看着都觉得后脑勺发凉。直到他撇除尴尬,专注端详着面前的少女时才发现不对,她竟然是站着的,稳稳当当,只是姿态异常地怪异和僵硬。哪怕完美的符合力学,也没有常人会选择这么站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就像是机器一样。“就是机器没有错。”一如既往的读心式发言,艾晴伸手,微微提起了长裙的裙摆,展示着脚踝处的钢铁结构,还有依附在小腿之上向上延伸的纤细结构,就像是紧贴着皮肤的箔片。纤细的血管中好像随着什么东西一起,焕发着光芒,隐隐照破了苍白的皮肤。自膝盖和脚趾的破裂的皮肤中,粘稠的鲜血缓缓落下。她如履刀尖。稳稳地,站立在顾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