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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裂缝开启的那一刹那,迦楼罗困惑地抬起头,然后被仿佛来自地狱的大灯照亮了眼瞳。轰鸣呼啸。就好像经过漫长的酝酿之后,子弹终于从枪膛之中飞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辆列车自敞开的缝隙中疾驰而来,就好像飞跃深渊那样的,从天而降!带着七节车厢和疾驰数十公里所带来的庞大惯性以及重达三百一十五吨的恐怖质量,致命的「子弹」正面命中了愤怒的巨鸟,轰鸣声爆发。宝珠破碎。就好像被铁锤正面砸中,就在迦楼罗的头顶,那一颗庄严神圣的庞大宝珠骤然裂开凄厉的缝隙。那一瞬间,巨鸟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旋即,修长的脖颈、庞大的躯壳和千疮百孔的翅膀便崩裂出琉璃色的血浆。铁车如犁一般,在刚刚出生的圣兽躯壳上扯开了一道庞大的创口,在这纯粹的质量碰撞中将重量、惯性乃至野蛮的物理学暴虐地施加在了它的身上。随着尾部悬挂的数节车厢在剧烈的震荡中飞出,而最前方的车头,已经宛如铁柱一般地贯入了迦楼罗的胸膛之中。血如瀑布,喷涌而出。自空中自行燃起,就好像一道灼热的熔岩洪流那样,向着四周泼洒。迦楼罗震怒嘶吼,向着面前骤然张开的虚空裂缝抬起怨毒的眼眸,却看到轨道尽头的黑暗中伫立的少女。
  它看着艾晴。艾晴也看着他。纵然被那视线中所裹挟的高温所折磨,神情依旧冷漠,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握柄,拇指利落地撬开了盖子,然后向着那个红色的按钮按落。“再见。”艾晴漠然地抬起手指,向着迦楼罗挥手道别。那一瞬间,隧道仿佛被在骤然扭曲的空间被拉长了数十倍,无数流光变化,虚空中展开的裂隙骤然合拢。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迦楼罗胸前所亮起的光芒。自那一节贯入他胸前的残缺车厢之中,上百公斤的炼金炸药骤然亮起了来自地狱的死亡毒火。那些由学者的配方所铸就,以以各种金属所配制而成的炸药原本就是针对边境开拓和地狱探索所打造出的杀戮武器。此刻,自迦楼罗的肺腑之中骤然爆发。无穷尽的火光和高热自其中扩散,掀起了千百倍的气浪和余波。转瞬间,原本庄严肃穆的巨鸟迅速地膨胀起来,被肺腑中所迸发的恐怖力量所撕裂,瞪大的眼瞳和口鼻之中喷出了炽热的火焰,将整个头顶的天花板都烧成了赤红。可怕的余波向着四周席卷,不知道有多少祭坛在动荡之中落入了深渊,砸在九凤未曾冷去的尸骸上。来着大秘仪ꔷ查拉图斯特拉的压制此刻凭借着纯粹的物理公式传达到了迦楼罗的身上……足以将三个体育场都送上天的恐怖力量自内而外的爆发,几乎将它炸成了粉碎。当火光消散的时候,迦楼罗的残躯显露在众人的眼前,几乎可以说惨不忍睹。一只羽翼已经彻底蒸发在了火焰之中,另一只也被焚烧成了残缺的焦炭,下半身彻底消失不见,随着黑血之湖一同被焚尽了。而胸前的惨烈大洞中完全看不到任何内脏……只能够分辨出那一截一截宛如参天巨木的漆黑骨架……琉璃色的血液如暴雨一般从天而降,所过之处,一切都燃起了光明净焰。
  “效果如何?”耳机之中响起艾晴的声音。柳东黎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放下了枪上的瞄准镜,“重创!”“很好。”艾晴的声音平静,“如此还以颜色的话,不论是谁都不能说新海的天文会分部毫无作为了吧?”“不过……”柳东黎小心翼翼地露出头,瞭望着深渊中惨叫的迦楼罗:“它好像要跑了啊。”“那就让它跑啊。”艾晴嗤笑,“如果它能跑得掉的话。”
  通讯挂断了。就在那一瞬间,在这一处残缺的镜界中,被烧成赤红的顶穹上,骤然被黑暗覆盖了——说是黑暗应该不恰当,准确的说,仿佛那是仿佛宇宙一般的穹光。宛如夜幕如画卷一般骤然自空中展开,然后在宇宙永恒的原暗中显露出了一点点星辰的光芒。首先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备,紧接着一道天河横跨,南斗北斗浮现,星野轮转……自东南西北的分野之中,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二十八宿亮起了辉煌而冷厉的光。就在星辰映照之下,一点炽热的星辉自夜幕的正中亮起。迅速地放大。恰如宛如星辰坠落那样。烈光从虚无的星图之中降临,恰如燃烧的陨石砸在半空中无形的大地之上,于是迸发轰鸣,惨白的气浪翻卷。自星焰的拱卫之下,身披黑色的鹤氅的威严老者出现在虚空之中。斑驳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了道簪,双目修长,一双细眼仿佛带着天生的霸气和阴戾,眼神睥睨万物。只要他手里别端着那一桶泡面。然后再把脚下蹬着的那一双人字拖给换了……而且那一对拖鞋还明显不是一套,左边的黄色拖鞋上是个海绵宝宝……右边粉红色拖鞋上却印着一个白色的HELLOKITTY……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不论是柳东黎还是里见琥珀亦或是其他的升华者,都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这把稳了。”柳东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
  东夏社会保障局局长、内阁文渊大臣、东夏谱系之主——天命玄鸟,张若素!“小的们辛苦了,早点干完活儿回家吃饭吧。”老者回头瞥了一眼下属们,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泡面,忍不住叹息:“老加班吃泡面,胃遭不住哇。”说着,低头把碗里最后的面条吸溜到了嘴里,然后有意犹未尽地端起碗把汤喝完了之后,才擦了擦嘴,看向了脚下惊恐深渊中的迦楼罗。“想法不错,是个可堪造就的。”玄鸟淡淡地点评道,“可惜了。”说着,他抬起了手中的塑料叉子,遥遥向着迦楼罗戳来。明明都是五阶,可迦楼罗的神情却好像见了鬼一样,惊恐地尖叫嘶吼了起来,残缺的左翼奋力的扑打了起来。一瞬间,无数地残影自他所在的地方升起,飞向四面八方,转瞬间就将小小的新海市抛在了身后,一跃九万里。海阔天空!迦楼罗如果想跑的话,就没有人能拦得住!反正神话源典里是这么说的,可惜……当初写设定的那帮孙子,现在吃书了!纵然分身万千,可在老者俯视之下,无数的分身却好像是泡影一般飞速地消散着。纵然逃出千万里,可在那一把渐渐逼近的塑料叉子下……不论它如何奋力扇动翅膀都无法拉长一寸的距离。到最后,它凄厉尖啸,自大海之上猛然嘶鸣,撞碎了一片空间,试图逃出现境。可当它自空间乱流的蹂躏中惨烈逃出的时候,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那一把塑料叉子轻松平常地向着它的眼珠子插过来。最后的那一瞬间,迦楼罗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光明净火自躯壳之中升起,转瞬间将他吞没。残破的镜界陡然一震,将它吞没了。镜界迁越!这就是至福乐土和镜界的契约。九十一年前,诸界浩劫之中,牧场主迎娶镜界的主宰「腐梦女王」……两位非人的存在双方在迷离境交合十六年诞下了一名存世余孽之后,缔结下永世契约。自此之后,所有的归净之民都被牧场主赐予了镜界的力量。此刻的迦楼罗已经深入了镜界迷宫的最深层,将自己藏在无数断层的最深处。虚实转换。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倒影。下一瞬,幻影破碎。镜界深处的迦楼罗也被随之弹出,头颅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俨然命不久矣。可这短暂的空隙,已经为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那一刻,它抬起头,纵声嘶鸣。召唤牧场主的力量降临!——他要叫人了!
  于是,弹指间,自他身后,至福乐土的大门轰然洞开,威严的气息将整个地下凝固,无数猎食天使飞扑而出,宛如洪流那样。血色如虹,自那群残缺的猎食天使身上迸射而出,甚至没有等到玄鸟动手,它们在从门中喷出之前,就已经被斩成了碎块。就在那一阵腥风血雨之中,门后的动荡世界里骤然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一个影子狼狈地挣扎着,尖叫着倒飞了出来。“救命啊……”那个身影在空中手忙脚乱地翻滚着,“快让开快让开!”那个影子在迦楼罗呆滞的眼瞳之中迅速放大,到最后,砸在了它残缺的面孔之上。自混乱中,那个人下意识地伸手胡乱一划,迦楼罗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自瞬间闪现的狰狞寒光中粉身碎骨。当场毙命。直到临死之前都想不明白,自己呼叫来的为什么不是圣神的救援,反而是一个催命的煞星。就在混乱的碰撞中,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影轰然砸在了祭坛上,掀起了一片尘埃,剧烈地呛咳。
  一片狼藉里,少女狼狈地爬起来,看着四周,神情茫然。“这是哪儿?”她愕然地环顾着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我在哪里?我又跑到哪儿了?”

  现境偏差值,简单来说,就好像是传诵度一样的东西,但两者又截然不同。诚然,神明必然会得到人类的奉迎和祭祀,因此广为传颂和恐惧,但这并不意味他们会去追求人们的传诵和恐惧而去做什么事情。相反,他们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才受到凡人的崇拜和恐惧的。若是乌鸦在这里,可能会更加干脆直白地告诉顾慎:所谓的神灵,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维持完整所必要的一环,自有其责——或是行云布雨,或是洒下灾厄——这都不过是工作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除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之外或者是因为另有图谋,很少会有这样的存在会在乎凡人对自己的评论。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在履行世界轴心所交付给自己的使命而已,说是本性也好,说是天命也好,反正就那么一回事儿。就好像是人生来会需要吃饭喝水一样。而作为拥有部分神灵特质的五阶升华者,为了令自己所拥有的这一份奇迹得到成长,必然就需要顺应其本质,令世界作出改变。譬如麒麟,其本质便决定了,符残光必须顺应麒麟的天命,去调伏万兽,维护现境的平静——不,应该说,倘若符残光不具备这一份决心的话,就绝对无法成为麒麟。譬如东夏谱系中的大鹏金翅鸟,它甚至是无法以正常方式去进阶的。盖因这一份奇迹必然是随着邦国动摇、社稷倾覆时无数的哀鸣和祈祷而降临的,其升华者必然要领受重整河山的天命,护持正统,以暴戾的军争将一切拨乱反正,收拾旧山河。正因为如此,它才不存在于东夏谱系的十四条升华之路中,甚至随着如今现境的越发稳定,它的奇迹已经深深地沉入了白银之海的最深处,无从寻觅。可以说除了外形和传说相似之外,它已经与迦楼罗有了本质上的不同。每一位身负五阶圣痕的升华者,都必然有其天命所在,也必然会为其奔走,不论是为了拥有更强的力量还是实现自身与天命如出一辙的抱负,都必定会如此。不论这一份奇迹所携带的天命是正是邪,是庞大还是渺小,每一个五阶升华者都会令现境产生一定的改变。令万物与原本注定的轨迹产生一定的偏差。而这,就是现境偏差值所代表的意义。它将对升华者所创造的奇迹进行评定。倘若拨乱反正是代表修正的话,那么破坏和摧毁就会产生歪曲——这两个名字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世界被改变了。整个世界就像是数字一样,随着升华者们的心意而加减,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倘若不予以控制的话,现境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吧?
  说到这里,里见琥珀叹息道:“而迦楼罗作为神明的从属和坐骑,其天命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了吧?”顾慎恍然:“当狗腿子和……开路?”里见琥珀颔首。这就是原本是九凤的那个家伙打的小算盘。简直是一举三得。通过升华之路的跳转进行洗点,改头换面,不仅摆脱了九凤这一条升华之路的极限,成功进阶为迦楼罗,而且还能凭借着迦楼罗本身的特质,轻易地打通地狱魔都的通路,完成计划的同时,还通过自身所创造出的这一份传奇伟业获得大量的现境歪曲度,摆脱先天不足的缺陷,成为五阶之中的佼佼者。简直是鱼跃龙门一样。打开魔都通路——对于原本的九凤而言,可以说完全不现实。毕竟,让一只吞食魂魄的凶鸟去做开路这种事情实在太强鸟所难了一点。可对于迦楼罗而言,这简直就是本职工作。否则当了毗湿奴那么多年坐骑,哪天大神说走我们去哪儿,难道你还能说对不起大神这路我找不到你拿个gps来么?如今有了镜界的三重映照,打破现境的封锁,深入魔都简直是水到渠成,虽然说不上轻而易举,可世上哪里有不费功夫的事情?“倘若真能够打通魔都通路的话,起码能够得到0.09%以上的歪曲度吧?”里见琥珀咂舌:“足够他一跃而至五阶升华者的上层了。”“才这么点?”顾慎愕然,然后被疯狂白眼。“这已经不少了,歪曲度一次性达到百分之三,就足够毁灭一个中小型国家,达到百分之二十,整个现境都有危险。你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偏差值抵达了多少么?才百分之四十四!最危险的时候,天文会甚至把末日钟都拨快了五分钟。”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快要缩到台阶下面去了。上面的光太烈了。对他们这种同样属于负面属性的圣痕简直是先天性的压制,搞不好就要人间蒸发。
  而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飓风所掀起的呼啸,在迦楼罗愤怒的嘶鸣中,光芒炽盛,如海洋一般爆发而出。它终于从蜕变的深渊之中爬出,缓缓地展开了千疮百孔的双翼,一点一点挣脱现境的束缚。自它的面前,一道漆黑的裂隙缓缓打开,隐约可以窥见其中流光和虹色,以及无数如泡影一般的景象。可令顾慎惊愕的是……“它的翅膀是怎么回事儿?”那个一双千疮百孔的羽翼,简直可以称得上惨烈,难以想象有什么东西能够靠着这玩意儿飞的起来。拜其所赐,它甚至不能完全爬出自己蜕变的深渊。“大概是进阶不完全吧?”在顾慎身后,有人说,“应该说先天不足才对。因为仪式出现了问题,他没有将自己的阴属性全部洗去,还有一部分残留,导致了和迦楼罗的冲突。”那一瞬间,顾慎和里见琥珀悚然而静,猛然转身,手中的刀斧指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来者,然后愣在原地。“老柳?”顾慎愕然:“你怎么来了?”“开玩笑,我一个天文会的监察官凭什么不能来啊,反到是应该我问你才对。”柳东黎淡定地抽着烟:“想作死也不能这样吧?”“机缘巧合,机缘巧合。”顾慎干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想要早日立功,早日减刑嘛……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说偏差度的时候我就到了,看你们说的认真,也没打扰你们。”柳东黎也趴在台阶上,拿着一个望远镜窥探着迦楼罗的动向,啧啧感叹:“哎呀,真惨啊,怎么变成这样了?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顾慎一愣,旋即眼神变得狐疑起来。“他那翅膀……是你搞的鬼?”“这个说来惭愧。”柳东黎美滋滋地抽着烟:“前些日子虽然调查到全雀宴的馆子是归净之民开的,而且暗地里还在收集鸟的眼睛,但我完全就不知道他们要干啥。”“所以?”“所以我就想,甭管他们要干啥,先搞点事儿再说。”柳东黎说起这些事情来简直眉飞色舞:“然后就索性趁着和你吃饭的时候,悄悄去后厨给他们塞了一堆蝙蝠和鸭子眼。后来又悄悄地给他们买来的毒蛇里塞了几条黄鳝鳗鱼进去……没想到这都能中哇。”“你个王八蛋,请我吃饭都还带做间谍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吃得不也很开心么!况且我也是花了钱的啊,那天光你一个人就吃了八百多!”柳东黎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愤慨:“哪里有请客吃饭的时候不告诉别人自己在发育期的啊!”
  嘴里埋怨着顾慎,他半跪在台阶上,从背后摘下了一支形似狙击枪的玩意儿,娴熟地撑开架子,将枪身架起,然后紧贴着瞄准镜,顶着足以将人面孔龟裂的万丈光芒,瞄准了重生的迦楼罗。“你在干什么?”顾慎茫然地看着那一具不像是什么诡异边境遗物的枪械,感觉柳东黎肯定是疯了,“难道你要靠着这玩意儿把它打死?”“打死不一定。”柳东黎的眼珠冒气了焦热的烟,重瞳颤动,自炽热的灼痛中,他咧开嘴,轻声呢喃:“希望能打残吧。”那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枪身剧震。随着底火的激发,一颗子弹自枪膛之中飞出,将凄啸声摔在身后,转瞬间飞入了深渊,穿透了层层如同实质的光芒。成功地击中了迦楼罗的胸膛。然后就没了。毛都没掉一根,迦楼罗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打自己。自始至终,里见琥珀见证了这一场宛如堂吉诃德挑战风车的壮举,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根本没用啊大哥。”顾慎摇头叹息,从口袋里掏出伤药,不知道这玩意儿对眼睛的烫伤有没有效果。只有柳东黎无视右眼流下的血,一脸轻松地吐出了肺腑中的烟雾,将烟头掐灭在了地上,最后,瞥了一眼这两个乡下佬:“你们听说过激光制导么?”话音未落,天穹剧震。自迦楼罗的头顶,虚空中骤然裂开了一个大洞,就好像一堵墙骤然被砸开了一道缝隙一样,显露出了墙壁之后的风景。风声涌动,呼啸迸发,彩虹桥的虹色光芒倾泻而出。自那一条漆黑的隧道中,骤然亮起了两个刺眼的大灯,随着铁轨被蹂躏的轰鸣,迸发出高亢而尖锐的鸣叫。
  震耳欲聋。——地铁要入站了!

  “那是……什么?”顾慎愕然地低头,凝视着那一片黑暗深渊。当最表层的镜界伪装破碎的瞬间,整个被异化的庞大地下世界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容。就好像整个新海地铁环线内部的泥土全都被挖空了一样……自整个庞大的城市之下形成了一个难以言喻凹陷和缝隙。整个地铁环线就是它的边缘,向内俯瞰的话,只能够得到一片虚无的黑暗。而就在地铁环线之上,原本的十个地铁站点仿佛悬崖一样延伸而出,承载着十个至关重要的祭坛,半悬在整个深渊之上。当镜界断层消散的瞬间,站台上的人们毋庸置疑地观测到了彼此。十处不同的战场。包括顾慎所在的这里之外,还有六处祭坛的战斗早已经结束,遍地残骸和鲜血,主持祭祀的归净之民身首分离,甚至尸骨无存,就连祭坛都已经被捣毁。而还有三处的战斗依旧在继续着,厮杀未曾结束,但几乎是一边倒的状况。东夏的升华者们在大杀特杀,摧枯拉朽地将一切反抗尽数摧毁。充满效率的屠戮中,领队的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里见琥珀的踪迹便愣了一下,旋即指了指她,神情严肃又凶悍——犯了「擅自离队行动」这种错误,回去你自己写报告吧!
  不过很快,所有人便被深渊之下的东西所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具尸体。一具腐烂的尸体。哪怕是瞎子站在这里也能够闻到那种刺鼻又尖锐的腐烂味道,令人作呕的气息从深渊之下缓缓升起。可正是如此,才令人越发地不可置信。此时此刻,就在所有人的眼前,在那深渊之中,九凤那一具庞大到宛如楼宇的恐怖真身,此刻已经彻底腐烂。死了。彻底的死了。不论是什么东西,被四分五裂之后烂到这种程度都不会有人相信它还活着了吧?可这究竟是什么鬼?大家一路披荆斩棘地打到BOSS房外面,发现BOSS竟然上吊了,别说装备,连经验都没得拿……这他妈还打屁啊?是个人都知道不对的好吧?如今那些失去了生命的黑血正一点一点地从它的残骸中渗透而出,积蓄成恶臭的湖泊,蓄养着大量恶臭的蛆虫,不断地有蚊蝇起降如云。令人作呕。
  可就在这一片阴森狰狞的环境之中,黑血的湖泊之中却有一道光芒亮起。如此纯净,如此的辉煌。那是璀璨的金色。随着天地的震动,无数镜界碎片动荡,在那一片黑暗中,光芒爆裂,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莫名地,所有人竟然都感觉到心头一片平静祥和,竟然在那光芒之前想要俯首跪拜,觐见奇迹。而就在光芒里,一双宛如黄金铸就的精致眼瞳缓缓睁开,自沸腾的黑血湖泊中,有威严的影子缓缓升起。自胎壳中挣脱,望向这个世界。在这一双眼眸之前,万物如同尘埃。
  “什么鬼?!”顾慎的第一反应竟然感觉到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然后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灼痕。就好像被那一道视线烧伤了一样。毋庸置疑,那光芒绝对是阴魂的克星,不,应该说天敌才对……这种东西恐怕只要稍微挥洒一点,他就会在那一片光芒里焚烧而死吧?感觉到了莫名地危机感,顾慎下意识躲在了里见琥珀的身后,隔着那一层火红的大铠总算感觉好受了一些,赶忙把手套和口罩都戴上……哪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心里也仿佛能够得到安慰了一样。他蹲在地上,藏在里见琥珀的后面,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这一副不像话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简直是在瑟瑟发抖!“大鹏金翅明王……”里见琥珀呆滞地凝视着那一片光,自己脸上的般若面竟然也崩裂出一道缝隙,声音变得沙哑又震惊:“不对,在东夏的话,应该被称为……五阶圣痕ꔷ大鹏金翅鸟!”“搞什么鬼?”顾慎愕然:“是友军?”“最好是这样的……”里见琥珀也小心翼翼地后退,两个人几乎趴在台阶下面,小心翼翼地冒头去看。纵然如此神圣威严的光芒降临,可他们两个心中却依旧沉甸甸的,难以直视那个可怕的猜想。
  倘若不是友军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是九凤……或者说,那曾经是九凤。再联想到自己所见的繁复仪式和根本不会在五阶进阶中出现的种种异常,里见琥珀心中终于有了定论。因此,也更加的不可置信。“它转换了自己的升华之路?”稍微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九凤的上级圣痕根本就不可能是大鹏金翅鸟……哪怕同样都是东夏谱系中残缺的进阶,但两边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甚至比东夏的凤凰和罗马的不死鸟相差还要大。想到了这里,她猛然抬起头又向着深渊望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收回了头来,无比庆幸地拍着胸脯喘气:“不对不对,这不是东夏谱系的金眼妙翅鸟王,是天竺谱系中维持分支的五阶圣痕——迦楼罗才对!”“两个究竟有什么区别啊?”顾慎一头雾水:“不是同一个吗?”“完全不一样好么!哪怕是同一种奇迹,也会留下不同的残痕,而根据地域的不同和所融合的源典不同……哪怕是同一种奇迹也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目……差别就好像《叶限》和《灰姑娘》那么大!”“请用我听得懂的话来解释好么?”“……”里见琥珀用看傻子的眼神瞪了他半天,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简单来说,东夏的金眼妙翅鸟王天然有着军争和护持的神通,曾经被作为护国神而祭祀,必须奉持正道,否则断然不可能成就。而迦楼罗则更纯粹是作为神灵的从属而存在……虽然有所局限,但其兽性的一面所占据的部分则更多一些,限制也没有那么多……”顾慎秒懂:“也就是说,想要做大鹏金翅鸟,必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想要做迦楼罗只要有门路份子够就行了,对吧?”“差不多吧。”里见琥珀只觉得心累,自己说了那么多这货究竟是怎么理解的啊!但现在问题简直大了。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归净之民会大费周章地准备这么麻烦的进阶仪式了……因为这个仪式不仅仅是为了让九凤进阶……而且还要让他能够强行从东夏谱系跳转到天竺谱系中去,保证他能够从九凤转化为迦楼罗。具体的过程简直不需要猜了。有牧场主的神力护持自己的生命,只要粗暴地将自己本身的阴属性强行抹除,然后将九凤的圣痕强行修正和改造,砍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之后,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白板……再凭借着这些年积蓄的海量源质强行向着另一个极点进阶就完事儿了。这样也可以理解他为何会那么干脆地将自己的力量分赐给信徒……反正已经不要了,倒不如废物利用一下。可这已经不是洗点重练了。就好像强行把一只狗改成狮子一样,不是整整容就可以搞定的范围。简直是投胎之后重新做鸟。哪怕是仗着有牧场主撑腰死不了,也不能这么随便搞吧?况且,图什么?就算能够成功,这样做的话也会导致迦楼罗先天不足,空有五阶的位阶,却连一个四阶巅峰都比不上,完全得不偿失。但这么一来的话……
  “魔都通道!”里见琥珀恍然大悟:“确实,倘若是凭借这样的奇迹,不但能够轻松顺水推舟地获得大量偏差度,还能够一举补足亏空……”“怎么回事儿,详细讲讲?”她旁边忽然探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眨巴着好奇小眼睛:“反正距离那东西爬出来还有一会儿,不如唠两块钱的呗。”“这种事情都不懂,你们天文会究竟是怎么培训的?”里见琥珀面具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着把这个家伙砍死在这里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我这不是刚入职不到半个月么?”顾慎耸肩,指了指两人背后那一堆灰,“讲讲嘛老铁,人头分你一只耳朵好不好?”都变成灰了还分个屁啊!里见琥珀的牙齿咬得咔咔响,狠瞪了这王八蛋半天之后,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算了,算我倒霉……就当给萌新科普好了。”“好嘞好嘞,您讲。”顾慎从怀里掏出小本本记笔记,至于不远处的迦楼罗,已经被他们抛到脑后了。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阻止的了,甚至要出事儿他们跑都跑不了,还不如藏起来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呢。神仙打架,多精彩啊!就好像瀛洲人喜欢从东京电视台找安全感一样……对于顾慎来说,只要乌鸦不出来说完犊子了我们快跑,那都不算事儿。还不如仔细听一下老司机科普呢。
  “简单来说……在五阶圣痕中,其他凑数的或者白板姑且不论,最顶尖的那一批,或多或少都会有一部分神明特质。”里见琥珀拍了拍短裙上的灰尘,正坐严肃地说道:“这就注定他们必须去追求「现境偏差值」的变化。”

  妈耶,嘲讽开大了。顾慎眼前不知道今天第几次一黑,旋即感觉到腹部一阵冰冷,低头看去的时候,看到一截贯入躯壳的坚硬节肢。此刻随着血色的涟漪扩散,两人同时被击飞了开来。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戚元的双手举起,呼应着空中的黑血,猛然按落。紧接着,无数黑血汇聚成云,自云中,无数血箭飙射而下。无差别地将方圆十米之内的一切笼罩在其中。哪怕是坚硬的柱石在血箭之前也被穿出一个一个的大洞……紧接着从大洞中就有各种各样看上去不像是观赏性植物的花花草草钻出来,张牙舞爪。
  自半空中,顾慎无从借力……才怪,他伸手一指,一线绳索飞出,缠绕在身后的柱子上,猛然将他扯出了这一招AOE的攻击范围。傻了吧?老子是蜘蛛侠!就在他幸灾乐祸准备看里见琥珀笑话的时候,只看到那个战斗JK怒喝了一声,手腕上的佛珠骤然破碎了……紧接着,一块一块火红的铠甲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彻底覆盖……转眼间,身着大铠,甚至还披着三扇纹的阵羽织。硬抗!干,对面是个钢铁侠!顾慎这蜘蛛侠没高兴多久,就忽然变成了弟弟……这富婆怎么这么有钱的!他踉跄落地,咬牙,将捅进腹部里的那一截肢体猛然拔出来……可是却不见上面有什么血,只有一片漆黑的燃烧痕迹。很快,顾慎就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处在火焰的笼罩中缓缓合拢……虽然能够感觉到阵阵剧痛,可是竟然不影响活动了。这感情好……趁着自己的负能量发动机还有油,顾慎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给刀斧附魔,冲入战团之中。我还要靠着这孙子减刑呢,怎么能让别人把脑袋砍跑了!如今在里见琥珀的手中,那一把边境遗物已经再度变成长度接近两米的野太刀,自娇小的身躯中挥舞,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可太刀之上所缭绕的火焰却是货真价实的。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脱离了大部队之后想要单独来大BOSS……如今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她干脆不顾源质的消耗同时支撑着几件边境遗物的运作,开始硬砍。
  而令人欣喜的是,随着周围传来的轰鸣,其他的祭坛好像已经连续被攻破了,而传输给起戚元的力量也渐渐地不稳定了起来。在镜像地投影中,九凤的恐怖阴影越发的模糊,似是奋力挣扎。最后,猛然抬头看向戚元的方向,九颗头颅的鸟喙开阖,好像说了什么,戚元愣住了,神情惶恐,可紧接着就变得惨白了起来。“为何要抛弃我,上主……”他惨叫着,伸手想要说什么,可是在景象的另一头,海量的黑血却喷涌而出,仿佛最后的馈赠一样将他淹没。镜界骤然破碎,九凤的投影消失不见。可戚元却发出了惨叫,迎接着最后黑血的沃灌,一个又一个的脑袋从脖颈之上挤出来,他身上带来顾慎他们的压力也在节节攀升,令人不可置信。同样,他们也能够感觉到,其余地方所传来的恐怖波动,这也让人更加难以理解。九凤……放弃了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不惜圣痕破碎,竟然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分赐给了信众?“FUCK!”里见琥珀颇为国际化的骂了一句脏话:“那边的家伙,别傻愣着了,赶快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否则的话……”“啊!”宛如丧失至亲那样,戚元发出悲痛欲绝的惨叫,可他的身体却在迅速地越发畸形。作为九凤亲自施洗的信徒,戚元在饮下黑血之后已经彻底地化为了九凤的一部分,无条件遵从他的一切命令,几乎像是傀儡。如今傀儡的线断了,对他来说却不是得到自由,却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眸里满是疯狂,看向了顾慎他们。自然不需要里见琥珀在说什么,顾慎咬牙,嘶吼一声,合身而上!还用得着说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魔法少女的世界,对面也不是什么十四岁魔法少女。BOSS要变身了,还不赶快疯狂输出,等吊打么?如今的戚元,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地边境异种,等他接受了九凤最后的馈赠之后,俨然就是一只小型的残缺版九凤了。到时候哪怕他没有圣痕,实力大减,怎么也能轻松料理他们两个了。
  顾慎在前进,可里见琥珀却后退了一步,高举的野太刀垂落,边境遗物之上骤然升腾起了炽热的火光。神乐村正的铭文自其中浮现。紧接着,随着少女的嘶吼,狂乱的源质波动自从夸张的刀锋上汇聚为一束,随着她的前突骤然迸发,贯向了层层舞动的黑血。——新阴流奥传ꔷ无二剑。势如破竹。恐怖的暴风裹挟着火焰将戚元变形的肢体撕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顾慎的刀斧劈斩而下。纵然没有什么威风八面的招数名可以喊的出口……可他业已将上座部密宗的双刀嫡传彻底展开。随着他近乎疯狂的劈斩,暗雷如潮,呼啸而至。顾慎只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飞速的燃烧,融入了那暴动的雷光之中,化作无数的毁灭和死亡,以冰霜和荒芜的方式洒落。自近乎凝固的时光之中,阴魂嘶吼,疯狂地挥洒着手中的钢铁和雷光。一层层膨胀的血肉被撕裂了,显露出畸形的内脏和隐藏在其中的面孔,戚元尖叫,变形的手臂向着顾慎刺出,可紧接着便被占成了粉碎。血色的涟漪扩散,可紧接着又被刀斧之上的雷光硬碰硬地劈碎。刀与斧在空中交错,最后自从他的膨胀的躯壳之上留下了十字型的深邃创口。紧接着,他弃刀弃斧,从怀中抽出自己最后一包劫灰和剩下的解脱者之尘,猛然塞进畸形的肺腑之中。最后,五指并起如刀。圈禁之手带着燃烧的源质之火,刺入了他迅速合拢的创口中,奋力握紧。下一瞬间,狂怒原暗和烈光自从戚元的躯壳之中迸发而出,没有圣痕阴魂调和平衡之后,属于两个极端的源质彼此碰撞,迸发出了最凶狠的爆炸和动荡,令戚元的身体瞬间膨胀。紧接着又在神乐村正的劈斩之下四分五裂。“朔月迫斩!!”自野太刀燃烧的刀刃上,骤然又一轮残月的辉光升起……在月光的辉光映照之下,一切仿佛都停顿了一瞬。只有十六道纵横交错的火光自空中纵横交错……最后,又强行聚为一束,将戚元笼罩在内。嘶鸣声响起。黑血如潮,从戚元残缺的肢体喷涌而出,又在火焰和雷光之中迅速蒸发干结,变成了恶臭的灰尘。而那一具无首之颈的投影,轰然消散。随着畸形肉体的爆裂和迅速腐烂,残缺的戚元从其中落出。紧接着,里见琥珀飞身而起,狂喜地将野太刀斩落!“首级——”她兴奋地呼喊,“我拿下了!”
  “做你的美梦!”顾慎大吼,挥手,就在后面的柱子等待许久的悲伤之索猛然窜出,蛇一样地缠在她的大铠之上,将半空中的里见琥珀扯向了后方……紧接着,纠缠在她的四肢之上,猛然收紧,封锁一切行动。而顾慎已经抬起了手中的斧头,对准了戚元残缺的面孔。冰冷的雷光照亮了那一张呆滞的眼瞳。“就像你那会儿说的一样,戚元,我来送你了。”顾慎踩在他的身上,低头凝视着他的脸:“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戚元呆呆地看着顾慎的脸,剧烈地呛咳着,吐出了破碎的内脏,很快,便露出了嘲弄地笑容。“随便你怎么样吧。”他闭上了眼睛,“噩梦……终于要结束了……”顾慎漠然地垂下眼眸。“你的梦就不应该开始,和这个世界上很多个梦一样。”斧刃斩落。紧接着,暗雷迸发,将一切吞没。到最后,只剩下一地恶臭的灰烬。笼罩在顾慎身上的火焰骤然消散,疲惫和剧痛骤然袭来,顾慎踉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地喘息。
  总算可以休息了。他该打的仗已经打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再去干涉的范畴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有点想念那一瓶原本塞在圣痕里的快乐水,可惜已经被毁掉了,否则能爽快的来两口就什么都不差了。很快,他就听见不远处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混账!触手怪!乡下佬!给我切腹吧!”里见琥珀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提着野太刀,怒视着顾慎:“我要和你决斗!”顾慎愕然地看着她,端详着她腰间挂着的社保局徽记,不可置信:“你确定?”里见琥珀傲然地抬着头,“怎么,不敢么?放心,我不会用圣痕的力量,我们只比……”她还没说完,就看见顾慎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天文会的胸卡,微笑着地别在了胸前。“里见琥珀女士,作为社保局的救援部队成员的你,要强迫我这位受害者、以及天文会新海部门的监察官副手兼机要秘书的文职成员来接受你的挑战么?”顾慎咧嘴,露出师从艾晴的标准天文会营业微笑:“你确定?”隔着面具,顾慎看不见里见琥珀的表情,但很明显,能听得见咬牙的愤怒声音。是的没错,权限狗就是这么讨厌!尤其是负责打小报告的那种,尤其讨厌!自其他人的愤怒中,顾慎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感。就在他准备在说点什么给里见琥珀添点火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尖锐的破碎声,就好像无数镜子在瞬间被摔碎了一样。阻拦在周围的镜界断层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深渊之中升起的神圣光芒。
  “那是……什么?”

神乐村正:从《胧村正》里凑的

  顾慎是真得眼前一黑。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被海啸一般自胸口所喷涌出的黑暗所吞没。就好像强酸和强碱被兑到一处,一颗巨大的冰块丢进了沸腾的钢水中,一只野鸡丢进了狼窝里。反正就是天雷地火,火上浇油,油尽灯……不对,总之,已经乱七八糟到好像成语接龙一样了。简直好像是土法爆炸一样,顾慎剧烈地呛咳,从鼻子和嘴里喷出了黑暗的雾气和火星来。就在三颗解脱者之尘被塞入胸口的瞬间,便自行崩解融化,释放出万丈光芒……紧接着,盘踞在那里的黑暗就好像被激怒了一样,同光芒碰撞在一次,宛如实质一般迸发出了难以形容地冲击。顾慎能够感觉,如今宛如神经和血液系统一般遍布全身的圣痕在剧烈地震荡着……在解脱者之尘的刺激之下,源源不断地涌现出顾慎未曾预料的力量。然后,强行接管了一切器官的运作。黑色的河流在他的躯壳中奔涌,代替了血液的流淌,劫灰的火光自其中穿梭明灭,覆盖了神经电讯号的传达,汹涌如海潮的黑暗渗透了一寸躯壳,吞没了他存活在人间的形骸。一瞬间,将名为顾慎的卡牌强行翻面,将那个少年藏进了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沉睡在黑暗中的阴魂。感觉不到体温,感觉不到心跳,也感觉不到呼吸时肺腑的收缩与膨胀。在他的胸前,那个原本马克杯大小的黑暗裂隙瞬间扩大了一倍,自其中涌动着宛如漩涡一般的火光。伴随着熔岩漩涡的震荡,庞大的力量随着黑暗河流的脉动传达向了四肢百骸。自无数的死亡记录中所积累出的恐怖死亡终于在这一刻凭借着圣痕自量变完成了质变。他真正地化身为了非人。成为了阴魂!
  他在燃烧,沐浴在形成了实质的冰冷火焰中。随着他手掌自刀斧上抹过,一层漆黑的雷光便在锋刃之上亮起,随着顾慎的挥洒,鞭挞着空气,留下一道道冰霜的痕迹。再无原本的温度和耀光,取而代之是譬如死亡的冰冷和幽静如黑暗的雷霆。在顾慎血液中浓度急速攀升的劫灰影响之下,心毒与雷霆在此融合一处,形成了全新的质变。这算是什么?在震惊之中,顾慎愕然地看着自己陌生的躯壳:自己终于不是一台负能量制造机了,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台负能量发动机?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儿。感受着劫灰和解脱者之尘碰撞之后那宛如裂变一般汹涌澎湃的力量,顾慎咧嘴,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充盈和狂热之中。看向戚问的视线,就变得越发愉快起来。轰!雷光炸裂,暗流宣泄。随着愤怒之斧的斩落,萦绕在斧刃之上的暗雷迸发,裹挟着顾慎七年的愤怒和杀意扩散,向前延伸。瞬间,自戚问扭曲的躯壳之上撕开了一道近乎将他从头到尾切成两半的缝隙。所过之处,一片惨烈的焦黑,再不见恢复的痕迹。惨烈的荒芜和死亡的冰霜此刻随着斧刃的劈斩降临在这一具泥潭一般的躯壳上。黑血哀鸣,被暗雷所蒸发熄灭。戚问嘶吼,无数肢体乱七八糟地纠缠了过来,可下一瞬间,扩散开来的铁灰色雾气中,燃烧的恶鬼咧嘴,抬起双臂,手斧与祭祀刀如羽翼一般展开。下一瞬间,无数雷光迸射,随着顾慎双臂的挥砍,自空中纵横交错,留下惨烈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改到不像样的上座部双刀术如今已经臻至了肉眼难见的极速,在这近乎暴风一般地劈斩之中,戚问的躯壳痛苦痉挛着,那一张扭曲的面孔被彻底斩做了粉碎。一瞬间的交错,顾慎掠过了戚问,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重重黑血之中的戚元。在他身后,戚问的扭曲肢体僵硬在空气中。千疮百孔的躯壳之上浮现了无数密集的斩痕……紧接着,轰然爆裂,化作了千百份碎片,又在爆发而出的雷光彻底蒸发为灰尘。再无任何的残留。而顾慎,已经突破了阻拦在外的血幕,摧枯拉朽地冲入了战斗之中,斧刃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戚元……暗雷和黑血碰撞在一处,雷霆爆发,自戚元的后脑勺上留下了一道惨烈的缺口。
  “什么东西!”他愕然回头,凝视着燃烧的顾慎,怒然挥手,黑血沸腾……旋即自舞动的黑血中长出了一只巨手,将顾慎轰然击退。“你好,我是流泪狗头,今天我们不谈悲伤,也不拉肖邦……”顾慎扭动着脖颈,再度缓缓逼近:“就说说讨薪的事儿吧!”今天,我顾慎就要让你知道!没有人能欠了我淮海路小佩奇的钱之后逃跑!没有人!“走开!”里见琥珀大怒,“首级是我的!”“放屁,空口白话抢别人人头还有理了!”顾慎不管她的抗议,再次抡起斧子跳上去:“告诉你,这人头我拿定了!”嘭!黑血爆发。缠绕在戚元周身的黑血骤然增长,无数眼瞳自其中生长而出,随着鲜血的流转而睁开合拢,漠然地凝视着他们。“看来,我还真的是被……小看了啊。”无首之颈的恐怖阴影再度升起,那一道泣血的脖颈骤然伸直了,自虚空中迸发出凄厉的鸣叫。尖锐的鸣叫声几乎撕碎了空气,裹挟着一层层血色的涟漪,冲向了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切活物尽数衰败。除了顾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饮下九凤的黑血之后,戚元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九凤的一部分。如今的地铁路线之中,包括这里在内,一共有十处祭坛,为九凤的蜕变提供助力。而九凤也凭借着黑血,将自己的力量赐予这些虔诚的信徒,以保卫自己在蜕变时的脆弱阶段。而戚元作为新晋受洗者,所领受的便是九凤的九头之外唯一无首,也是九凤的「鬼车」这一称号的由来。传说之中它的鸣叫有摄取魂魄的力量,一切普通人在听闻到这一声鸣叫的瞬间,所有源质都会被抽取而出,成为九凤的食粮。哪怕是升华者也难以抵挡如此恐怖的冲击和吸取。在血色的波纹笼罩之中,顾慎只觉得眼前阵阵昏黑,身上燃烧的源质之火竟然都被叫声所摄取,被扯向了戚元所在的方向。戚元冷哼,伸手篡夺了这一份来自顾慎的力量,可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脸色就变成了青黑。来自死亡的心毒和劫灰之中所携带的海量绝望如火一样焚烧着他的手掌,瞬间将他的一条手臂烧成了焦炭。顾慎看了只想笑。阴魂圣痕本来就是辅助型圣痕,只怕别人不敢要,从来没有自己不敢给的时候。这时候把自己的源质吞下去,和直接服毒有什么区别?哪怕九凤能够扛得住这种源自死亡的毒……可不代表你一个接了别人水管的水龙头能够乱来啊。可令戚元越发震惊的是,那种源质之火中裹挟的力量和属性,赫然是黑血的天敌。太讽刺了,代表毁灭因素的牧场主麾下所拥有的力量是生命,可来讨伐戚元的人却代表着死亡。是不是哪里不太对?他奋力挥手,依靠着海量的黑血强行将那一片火焰淹没,焦黑的手掌重新生长而出,望向顾慎的眼神再无不屑,而是充满了谨慎和杀意。
  但不等他行动,他背后就风声呼啸。薙刀劈斩而来!在里见琥珀的手中,那一把从肋差和薙刀之间不断变化的武器简直杀伤力惊人,明显看得出她在其中的造诣……不论是小太刀、打刀还是长度夸张的野太刀,亦或者变成双手武器的薙刀,彼此之间切换的时候都圆融无暇,架势圆满……就连顾慎以自己死出来的兵击技能去看都看不出什么瑕疵。硬撼了刚刚那一声鸣叫之后,她竟然好像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早在血色波澜卷来的瞬间,她腰间的御守护符上就亮起了一层光,五芒星自背后一闪而逝,将她笼罩在内。而凶狠的般若面竟然直接吞噬了尖啸之中裹挟的源质冲击。算上她手中的那一把诡异的武器,这已经有三件边境遗物了!而她手腕上的那一串佛珠和脚下每次奋力一踩都能够在空中借力的二段跳的皮靴也不是凡品。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有钱!得想办法傍上这个富……不对!顾慎下意识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脸,都被柳东黎给带坏了,老子现在家里有一千多万呢,傍什么富婆啊,先把这个人头抢了再说!不知道究竟是心有灵犀还是天底下肮脏的套路总归都是一样的,这两个人虽然未曾谋面,但此刻配合起来竟然隐隐也有些章法。反正就是一个人正面去吸引火力,另一个人在背后找机会下毒手。大家轮流背刺,居然乱七八糟地占据了上风。纵然有着九凤所赐予的力量,可戚元那里遇到过这种近身肉搏的神经病,而且一遭还是糟俩,简直是双倍的恶心。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在狂怒地击退了薙刀的劈斩之后,戚元背后的眼睛就看到燃烧的少年狂奔而来,手中的刀斧带着雷光斩落。紧接着,沸腾的黑血之中,两只手臂骤然生出,竟然硬生生地将斩落的刀斧握住了。僵持在原地。而就在压制之中,火焰中的阴魂嘴角缓缓勾起,隔着刀斧轻声感慨:“我说阿元啊,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很狼狈,但你打架的样子真得很像菜xu……”轰!九凤狂怒的尖啸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