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msr 发布的文章

  在乍现的寒意中,顾慎猛然翻滚,试图躲闪。但依旧感觉到背后一痛,对方的动作快得出奇……内嵌着层层铁丝和防护的外套在这一击之下险些被贯穿了。一击之后,紧接着是另一击。破空之声再次炸响。顾慎头也不回地掷出了手锤,转身藏在了货架之后,紧接着就听见钢铁被贯穿的尖锐声音。他奋力咆哮,将整个货架都顶向了身后。一瞬间在倒地的巨响之中,不断有破碎的声音响起。袭来者迅速后退,周身萦绕着一缕缕猩红的雾气,苍白的面孔之上,双瞳迸射血光,左手执着一柄细长的骑兵刀,俨然就是刚刚险些把顾慎捅穿的凶器。升华者!顾慎不快地啧了一声。
  情况进入到了计划中最糟糕的情况里——被万丽集团的升华者堵住了。实际上有这么一个金库,配备一个升华者守卫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此也不算在预料之外,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糟糕。遇到这种刀剑娴熟的强敌,顾慎下意识地就想拿出斧子来个跳劈。猎见心喜。但奈何为了隐藏身份,他现在根本不敢掏家伙硬来,否则没出门恐怕就被五星通缉了。幸好,应对这种状况,乌鸦已经做出了预案。随着他手掌在腰间的拉扯,隐藏在外套下面的液体水袋瞬间破碎,粘稠的药剂瞬间从兜帽后颈地位置流下来,转瞬间覆盖了全身。那一瞬间,顾慎伸手按向胸口,悄悄把一颗解脱者之尘塞进去,下一瞬,黑暗暴动,火焰自躯壳中迸发而出,转瞬间升腾而起,将他笼罩在内。可这一次,火焰却化作了炽热的猩红。宛如舞动的鲜血那样。色彩被改变了。不只是如此,自外套之中,埋在里面的铁质骨架也随之突起,他好像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燃烧的藤甲里一样,看上去分外诡异。防毒面具之下的面孔,眼瞳迅速被漆黑所覆盖。德鲁伊谱系ꔷ二阶圣痕——柳条人!才怪。充其量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山寨版本而已。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传闻中柳条人炸弹狂魔的杀伤力……火焰也不过是混合了挥发性药剂之后改了个颜色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他现在人设可是一个罗马来的炼金术师,千万不能崩了。“罗马人?”克莱门特一愣,神情旋即越发地阴沉:“ебатьтвоюмать!”吃屎吧,拉丁佬!话音未落,娴熟至极的俄联军刀术就已经向着顾慎的脑门砍了过来。神他妈俄联佬!这是对罗马有多大的仇!亮出德鲁伊谱系的圣痕非但没有逼的对方投鼠忌器,竟然还带了嘲讽效果,直接让对面狂暴起来了。无可奈何之下,顾慎不敢去玩空手接白刃的骚操作……只能在金库里这种狭小复杂的地形里开始跑路躲闪。幸好层层货架足够密集,否则顾慎怕不是要被逼到墙角砍死了。就在手忙脚乱中,他眼前一亮,奋力一跃,抱起了货架最上面的箱子,向着克莱门特砸去。克莱门特怒吼,骑兵刀斩落,将箱子连带里面的货物一同斩坐粉碎。“懦夫!面对我!”他以斯拉夫语向着顾慎怒吼。“我就不!”顾慎操着一口从红手套那里学来的拉丁语,手里抡起了两边的瓶瓶罐罐就向着他猛然砸出,“你一个俄联升华者给美洲人卖命,你还好意思看不起别人!”
  趁着克莱门特脚步停滞的瞬间,顾慎终于接近了自己的目标。那一柄躺在货架正中央的边境遗物!那是一柄看上去年代古老的古式连枷。足足有常人手臂长短的握柄衔接着一截血红色的锁链,而在另一头的原本是狼牙锤的地方,却是一颗雕刻着无数尖锐蛇发的头颅。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把这玩意儿挖出来的……那一张妖娆地面孔上依稀还残留着临死之前的狰狞和痛苦。眼看着顾慎伸手探向了那一柄女妖之颅,克莱门特不但没有惊慌,神情中反而浮现出一丝嘲弄。在这些保存在金库中的边境遗物里,女妖之颅的等级确实是最高的A级……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解放语的情况之下顾慎就能够应用自如。况且,除了金库的保护之外,所有的边境遗物上都带有着炼金术师设下的诅咒和保险措施……倘若没有经理人在客户使用之前将其接触的话,简直比烧红的炭火杀伤力还要惊人。直接靠手去抓,一旦激发了保险措施,就算是带着手套也会被烧成灰!可下一瞬间,他就傻眼了。因为顾慎竟然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管药剂,摔碎在了连枷之上,墨绿色的液体瞬间渗入了连枷之中……紧接着,他的手掌就扶在了握柄之上,轻而易举地将这一把武器从架子上摘了下来。毫无任何反噬。——槲寄生。顾慎得意地咧嘴,这是乌鸦留下的保险之一——倘若进入危机状况的话,就说不得要就地取材了。为了能够绕过边境遗物上的限制和禁制,她耗尽了为数不多的珍贵存货和大量的源质之后,自一大桶药剂的原浆之中萃取出了三十克成品。之所以用槲寄生命名,就是因为它能够绕过一切限制,直接寄生在目标的根系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这是一种罕见的融合剂,主要的目的为了将两种相性不合的珍贵合金进行完全的熔炼。只不过经过乌鸦的改造之后,配合顾慎「圈禁之手」的力量,形成了这个见鬼无比的效果。顾慎会将自己的源质贴着手掌熔炼成覆盖型的金属形状,而槲寄生则负责将两种金属融合为一。最后的结果就是,顾慎被这个防盗禁制认定为了女妖之颅的一部分。人锤一体,听上去简直威风无比。就算没有解放语让女妖之颅释放原本的「石化重击」的力量,也足够让这个追着自己砍的王八蛋恨恨喝一壶了。不等克莱门特反应过来,顾慎上前一步,手中的握柄挥洒,拉扯着女妖之颅向着克莱门特的脑门砸了下来。连枷破空,两人都不由得腿软了一下,面红心跳。盖因这破玩意儿发出的竟然不是什么尖啸,而是听起来就让人心痒难耐的婉转呻吟声。甚至那声音还会随着顾慎的力道不断的变化……现在就好像是忽然点开了毛片之后拉到最后面一样,十足的精神污染。克莱门特这个保安哪里听说过这个效果,一时间没糟住,险些被它砸在了脸上。可顾慎不害臊啊,一开始有点害怕,但接受这个设定之后,怎么说呢……心痒痒的,想多听会儿。“站住别走!”顾慎步步紧逼:“让爷爷打个八百锤爽一下!”说着,他猛然挥落手臂,女妖之颅呻吟着横扫而来。克莱门特大怒,竟然不顾质量的差距,手中的骑兵刀硬撼向连枷的铁锤,瞬间火花迸射里,军刀崩开了一道口子。没有当场断裂,就已经说明它的质量够硬了。紧接着,三步之内,克莱门特忽然抬起眼睛,怒吼。向着顾慎。一道刺目的闪光就从他的双目中迸发而出,笔直地射入了顾慎的眼瞳之中。那一瞬间,虚无的双翼自他的背后展开,展露出了他圣痕的本来面貌。美洲谱系ꔷ二阶圣痕——石像鬼!
  美洲谱系同时也被称为异种谱系,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最早组成美洲谱系的升华者们大部分都是边境异种类型的圣痕,譬如吸血鬼、狼人、食尸鬼种种在中世纪被视为黑暗种族的半人。因此,美洲才会被视作异类种群。受雇与万丽的克莱门特所进阶的就是其中最为出名的「石像鬼」,不仅防御力惊人,而且具有天赋技能——憎恶之眸。作为恶兽和守护灵而长期存在的石像鬼在传说之中也有过惩戒邪恶的逸闻……以此为源点所发展出的憎恶之眸便是针对敌人的审判。在传闻之中,它能够召唤出敌人生前所杀死的人对敌人进行复仇,但实际上的效果没有这么玄乎——或许进阶到五阶的「陨落晨星」之后,只要随便看一眼都能够让人堕入地狱……但二阶的石像鬼充其量也就是个低配贫民款。它的原理是,是以视线为媒介对敌人进行精神冲击——自敌人身上缠绕的怨念之中筛选出最为深重的那一缕,然后将自身的源质赋予……令已经死去的人暂时形成鬼魂一样的形态对敌人进行报复。短时间内形成二打一的效果,用在战斗中进行压制和获胜。在被看到的瞬间,顾慎的脑子里就呼啦呼啦地冒出来一大堆乌鸦强迫他死记下来的圣痕效果,当他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源质暴动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这是什么玩意儿,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六神无主。死在自己手下的人里最憎恨的那个会化作冤魂来索命……别说红手套,要他妈来的是个河洛,这也就完全不要干了。一个他都快应付不过来了,再来一个这怎么打?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一阵升腾而起地浓雾之中,传来怨毒的尖叫。一张苍老的面孔从雾气里冒了出来,面孔扭曲的戚问凭借着自己留下的怨念再度回到了世间,向着顾慎发起复仇。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眼看着高主任昏了过去。乌鸦立马操纵着顾慎MKⅡ去关了门,然后蹲下身打量着地上那个昏迷不醒地中年男人,开始考虑要不要灭口?要是让人人间蒸发的话,倒也不难。但万丽出事儿的同一天,重度嫌疑人顾慎的学校里出现了失踪案,这个指向性未免有些太明显。那么只好通过药水催眠来进行意识修改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继续躺在这里了。很快,考虑完毕的乌鸦重新戴上了脑袋,然后打开琴房的柜子,拽着高主任的身体往里面扯。这一具身体的动力系统还是太过薄弱,竟然差点拽不动一个人。就在她咬牙死力把高主任的腿扯着往箱子里推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了。
  傅依吃力地扯着一堆道具走进门来:“顾慎,刚刚高主任还在后台问你,你不会被他给抓……”死寂,尴尬地死寂。寂静中,顾慎MKⅡ愕然地看着傅依。傅依也呆滞地看着那个好像拖着尸体往箱子里面塞的少年,目瞪口呆。“呃,实不相瞒……”顾慎MKⅡ僵硬地回过头,发出声音:“他中暑了……”傅依更加不信了。看着地上番茄汁和草莓酱搅合成的血红色液体,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可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她却立刻关上了背后的门。呆滞地看着顾慎,大口喘气。“不,那个……”乌鸦在犹豫着究竟是解释一下,还是拿药把她也迷晕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傅依有些发颤的声音:“我、我去化学实验室帮你拿强酸……”一言不合准备毁尸灭迹你是不是过分了一点!这是家学渊源还是你天赋异禀啊!藏在脖子里的乌鸦都目瞪口呆,赶忙拦住她:“不是!他真中暑了!”解释了好半天之后,傅依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勉强地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摸了摸口袋,却没有摸到烟。“对了,我是来说什么事儿来着。”她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看向顾慎:“你该上场了。”“好的好的。”乌鸦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拎起大提琴,走向门外,却听见身后傅依疑惑的声音:“天气这么热,你穿高领的衣服干嘛?”“脖子冷。”顾慎MKⅡ抬起手摸了摸领子下面脖子的解封,关上身后的门。接下来,就是表演时间了。她敲了敲琴箱里的暗扣,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五分钟之前,一列漆黑的车队停在了万丽广场的停车场里,而负责人早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车还没停稳就已经应了上去。而不等他说话,开启的车门后就有一个肤色苍白的中年人走了下来,“安保已经准备好了么?”“已经吩咐下去了。”负责人慌不迭地点头:“这一次的运送这么紧急么,克莱门特先生?”“不,其他的都放在这里。”克莱门特说道:“前些日子你们收购的那一份配方总部很感兴趣,我们需要立刻运送回去,请带路吧先生。”“好的,跟我来。”负责人转身走向了电梯,可电梯没开,刺耳的警铃声就已经响起。克莱门特面色大变。
  顾慎觉得完犊子了。浑然不知道自己和露馅擦肩而过,也不知道某人要用他的脸开始搞事儿,原本的他已经从内部通道直接冲进了金库,然后在那两个警卫有所反应之前将他们击晕。却没想到是不知道哪里触动到了机关,瞬间警报声就响了起来。如今金库近在眼前,走是不可能走的,起码也要试着冲一波。顾慎抓紧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管乌鸦准备好的试剂和一个烧瓶,倒进去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掺进去几包粉末,然后遵照说明书上说的,开始大力摇晃起来。这次连枪都没带,自然不可能带炸药。这年头连街头的小混混都知道,一旦动了枪和炸药,恐怕到时性质就从有期变无期,无期变死期了。万一这事儿特事处说你们天文会解决,到时候顾慎怎么办?自己查自己?所以,虽然对乌鸦来说炸药的制造完全没有任何难度,但最终还是推荐了更高效的方法——万物溶解剂。确切的来说是针对金属所制作的劣化版。毕竟那群炼金术师追求了几千年的东西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拿的出来,那可是连圣痕和奇迹都能够消融毁去的清除剂。而这一次乌鸦所制造的则是探究这一力量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副产物……也是炼金术师们在关键冶炼中剔除杂质时所使用药剂。由于常人使用起来过于危险,导致乌鸦的说明书和讲解厚得吓死人。但总而言之就两点。第一,倒在一块疯狂摇晃,两种药剂混的越均匀越好。第二,看到发光就赶快撒手,别把自己也给烧化了。在烧瓶里,两种药剂的性质似乎相当稳定,丝毫没有相溶的意思,依旧泾渭分明。哪怕在顾慎单身十七年之后升华的手速之下,也依旧曾有任何地散逸……哪怕千丝万缕像是毛线团一样搅合在一起,依旧没有染上其他的色彩。可随着顾慎的剧烈摇晃,那些混杂其中的粉末却开始迅速地发红,宛如沸腾的铁屑那样发出一阵阵地高温,转瞬间令烧瓶内的液体沸腾了开来。就在摇晃和沸腾的作用之下,越发散逸稀薄药剂终于难以保持自身独立的性质。有那么一瞬间,两条纤细的色彩轻轻地搭在了一处。宛如握手。紧接着,恐怖的亮光便从那尘埃之间迸发,转瞬间宛如电流一般地充斥了整个瓶中,自沸腾的色彩之中奔流。就在反应过来的瞬间,顾慎便撒手将瓶子抛向了前方的铁门。可在那一瞬间,自溶解的瓶中所散发出来的雾气便已经将顾慎的手套腐蚀出了一个个大洞。他赶快脱下来丢在地上,腐蚀的痕迹依旧在扩散着,直到将整个手套都烧成了一团烂泥。而随着反应的完成,自爆裂的瓶中所喷出的白色雾气,已经将铁门彻底吞没。雾气里,只能听见静谧的水声。像是蜂蜜从树上滴下来的那样,有粘稠的液体流淌。值得庆幸的是,在常温之下,万物溶解剂——金属版并不能长久保持自身性质和这一份奇迹,会随着迅速地降解而消散,到最后只剩下硫磺和盐。
  很快,翻滚的雾气就消散了,只留下一股刺鼻的味道。顾慎已经换上了防毒面具和新的手套。在雾气消散之后,他只看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板和天花板。而原本金库大门所在的位置,已经无声地出现了宛如冰川消融的庞大裂口。无数溶解之后又重新凝固的铁汁还保持着流淌的形状,看上去简直像是铁做的淤泥。而顾慎,则在瞬间扑进了金库里。时不我待。金库中的猛犬已经苏醒,必须在它进攻和做出反应之前解决。这种由边境工坊所制作的傀儡以源质结晶为动力,一般都用在重要物品的守卫和示警之上,由于适用性广泛,派生出的分支也多得吓人。光是这种大小的类型前前后后就有几百个型号,其中还分有贫民版、经济适用版乃至豪华顶配版等等不同的配置。要是最厉害的那种,哪怕是三阶升华者都能一口咬碎。最弱鸡的那种就只能叫个人。而根据乌鸦的判断,这种猎犬型的傀儡基本上都是最常见的守卫型,躯壳坚硬力量庞大且不惧伤痛,缺陷是对针对源质的进攻没有很强的防御力。这种对顾慎来说本来是手到擒来的。然而不可以。“你觉得你现在的特征还不够明显么?”乌鸦问:“拿出斧子搞定之后你就立马被通缉了好么?!”幸好,对这个问题,她早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顾慎的手一翻,从腰包的药剂插袋里拔出序号3的那一管,向着冲自己扑来的钢铁猎犬投掷而出。紧接着,扯起了外套的领口,捂住了面孔。试管在钢铁之上破裂,紧接着,暴风和凄寒从其中喷薄而出。白色的气浪瞬间吞没了半空中的猎犬。紧接着,刺骨的寒意随着猎犬的坠落从空中扩散开来。寒潮所过之处,不断响起爆裂的声音,那是货架上的那些玻璃罐破碎的声响。不论是眼球、心脏还是肌腱,所有边境异种的器官都在瞬间被封入了冰块之中。而猎犬已经动弹不得,一瞬间降低到了极限的温度令它冻成了一块冰坨子,落在地上,崩裂缝隙。紧接着顾慎就从工具包里拔出了一柄手锤,冲着它的狗头砸下。崩!足以瞬间冻结坦克装甲的极寒夺走了金属所有的韧性……自铁锤的敲打之下,狗头分崩离析,碎了一地,露出其中繁复的机构和碎裂的齿轮。解决!顾慎动作飞快,直扑金库的最深处,抄起了那个被冻结的盒子之后,直接原地砸碎,然后将其中的配方塞进了怀中。
  转瞬间,他就听见背后传来的凄啸。破空之声迸发。

  “哎呀,你怎么这么着急的。”刚刚还在邪魅一的地顾慎伸手,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露出坐在里面的乌鸦。她向着顾慎得意地眨巴着眼睛:“校园生活真不错啊,我都想要转学来上课了。”“拜托,大姐,你就暂时顶替我半天,不要给我惹麻烦啊。”顾慎苦涩地摇头,端详着她现在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儿?”“简单的炼金术而已。”乌鸦吹了声口哨:“多亏老房帮我找到了整个新海年头最久的塑料模特,稍微改装了一下,填上动力系统和幻象外壳之后,覆盖上有关你的外表记录就可以搞定了。”说着,她愉快一笑:“别忘了我现在的本体是什么。”事象分支。实际上,如今她顶替的这张脸还有所有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是她拿着自己变成的羽毛笔画出来的。得益与命运之书中对顾慎的记录详细,只需要简单的覆盖就好了。虽然没有源质波动,但只要不贴的太紧,一般人看不出太大的问题。“那等会的表演呢?”顾慎问:“我记得你不会拉大提琴吧?”“装个样子谁不会吧。”乌鸦像是开高达一样操纵着模特把衣服往上一撩,露出了被挖空地腹部,还有里面塞着的那一台录音机。只要她稍微动一动手,录音机里就放出了悠扬地大提琴声。“况且,为了弥补效果不足,我还准备了神秘小机关,你就放心吧。”说着,她还提起顾慎的大提琴,得意地向他晃了晃。
  但顾慎总觉得哪里好像有问题,但有说不出来。很快,他们就听见了大礼堂的方向传来了慷慨激昂的音乐声——那是开幕微电影《佩奇侠》的旋律。“好了,你没有时间再浪费了,表演已经开始了。”乌鸦指了指琴房角落里的背包:“等会我出去在后台晃悠一下,而你穿好装备,从这里出去,十分钟赶路,十分钟干活儿,十分钟再赶回来。运气好的话我还没替你上场,你能亲自上去拉琴呢。”顾慎狐疑地看着她:“你确定不会有问题?”“放心,姐姐会骗你吗!”乌鸦拍着自己的胸脯,愉快地笑了起来,然后顾慎感觉越发地不好了。但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他不敢再浪费,仰头一口气儿把乌鸦递上来的药剂一罐一罐的喝光,只感觉酸甜苦辣同时从肺腑中迸发出来……而他的脸已经开始迅速地变形软化,身高却开始节节增长。到最后,身高增加了十五厘米,而脸部的特征已经几乎全部消失。幸亏他提前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否则看上去就会无比滑稽。从背包里掏出乌鸦准备的沉重外套披在身上,然后把脖子上的伸缩脖套拉上来,套在脸上,最后戴上了墨镜和兜帽。连双手都藏在防割手套里。看上去专业的要命。“我去去就回。”
  顾慎拎着背包,直接从窗户里翻出去,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绕过了监控,向着万丽广场的方向狂奔而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一座座房顶上,再看不见了。“看上去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啊……”乌鸦带着愉快地笑容目送着他远去,然后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人头,忍不住又吹了一声口哨:“总觉得顶着这张脸可以搞很多事情的样子诶。”毕竟,时间短暂。十分钟之后,顾慎站在楼顶气喘吁吁,回头再看,已经看不到学校的影子了。一路上他深刻地领会到了阴魂圣痕的好处。当他全力奔跑的时候,只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地向身后划过,风驰电掣,凭借悲伤之索的力量他在高楼大厦之间狂奔。灰白色的外衣和水泥的颜色差不多,隔得远的话根本不引人注目。再配合乌鸦给的全市监控分布,根本没有人察觉到顾慎已经来到了万丽广场的对面楼上,准备开始实行犯罪计划。不过她怎么对全市的摄像监控这么熟的?!顾慎挠了挠下巴,低头看了一下表,自己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干活儿,十分钟撤退。理论上来说足够了。乌鸦生怕他第一次犯事儿没经验,每一个环节都拟定了若干备份计划和应变措施,简直就是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成为犯罪大佬,怎么说呢……这种感觉还挺爽的。计划完美无缺。现在,只剩下最关键的一个步骤了。顾慎趴在高楼的边缘,低头向下看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金库在万丽大厦的正中央。而为了避免在监控中留下信息,他不能从下面上去,而上面的酒店里安保措施也无比齐全,他一个新手根本没有潜行的余地。那么只剩下了一个办法。从正中突破。万丽广场正对面的这一座楼的楼顶高度,正好是正对金库所在的楼层……也就是说,顾慎必须想办法从这里进去。这里乌鸦给了若干个建议,但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直接跳过去把厕所地窗户撞开,然后在对面没反应过来之前施行计划。用绳子的话太惹眼了,对面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钢化玻璃一片光滑。根据地图上的标识,两栋大楼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十米左右……而在这之前,在常人的记录中,最远的助力跳远距离是八米九。考验他弹跳能力的时候到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跳楼啊。”顾慎犹豫了半分钟,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乌鸦,将那些背包里零碎的物件全部塞进口袋里之后,他试着原地跳跃了两下,确定没有什么零碎甩出来之后,后退到了大楼的边缘,弯下腰,凝视着那一扇目标的窗户。深呼吸。感觉到剧烈地心跳渐渐地稍微平复下来,随着他的意志,四肢的肌肉有序的收缩和舒张开来,到最后,完全地放松。那一瞬,顾慎瞪大眼睛,奋力向前狂奔!咚!在他的脚下,楼层边缘凸起的水泥猛然一震,几乎在这一踏之下崩裂缝隙。而顾慎,已然电射而出,踩着脚下的大地,向着面前数十米高的悬崖驰骋而出。就好像炮弹一样,撞破了面前碍事的风。在压抑地嘶吼中,他最后踩着脚下的护栏,自高楼的边缘一跃而起,飞入了天空之中。一瞬间的停滞。顾慎的眼角环顾四周,窥见了脚下无数人潮和车流……窥见了悬停在风中的飞鸟和一滴从天穹上洒下的雨水。自飞鸟的头顶掠过,顾慎撞碎了雨水,向着前方飞出!宛如飞翔的那样。有那一瞬间,他凌驾与天穹之上。重力、大地以及一切都被他抛在了身后,他得到了难以言喻地自由和畅快,忍不住兴奋地低吼。风声扑面而来。在这黑吃黑的行动之中,他竟然找到了一种为非作歹的快乐。可在那一瞬间,他脑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等等……自己为什么要黑吃黑呢?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搞边境走私的话,我为什么要来鬼鬼祟祟的偷?我特么是天文会的阿SIR啊!叫上特事处明火执仗破门而入岂不更爽么?干,又被那个女人给框了!
  无数思绪从脑中飞快掠过,而他眼前那一层碧蓝的玻璃则迅速放大,就在那一瞬间,顾慎咆哮,应和着头顶阴云中迸发的雷鸣。手中源质之火燃起。愤怒之斧斩落。嘭!无数玻璃碎片自外向内的飞迸而出,在巨响中,顾慎挥手,绳索弹出,挂在室内,扯着他跨越了而最后的距离。砰然落地。之所以是砰然,是因为他好像撞到了人。顾慎愕然低头,看到脚下的人影。从天而降的巨大力量在瞬间就把那个撒尿的保安给撞晕了过去。当场不省人事。“抱歉。”顾慎尴尬地抬起脚,“就当是你上小号在池子外面漏这么多的惩罚好了。”趁着骚乱尚未扩散,他向着金库的方向狂奔而出。开弓没有回头箭。剩下的账……他回去再找乌鸦去算!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他的犯罪计划正在另一边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五分钟前,忙碌的后台上,前来巡视的高主任背着手走了一圈,眉头皱起:“顾慎呢?这里这么乱,他不知道帮个忙么?”“不知道,刚刚还看到在这里呢。”“啊,我看到了,他说去琴房拿东西了,现在还没回来。”高主任闻言,顿时神情越发不快,阴沉着脸,背着手走了,笔直地走向了琴房的方向。看来前两天的敲打不够,这小子再这么耍滑头的话,必须给他一点严厉地警告了。如此思忖着后续的处罚,他直接推开了门,神情肃冷:“顾慎,你给我……”尴尬地死寂忽然到来。在寂静里,高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室内的场景,张大口,想要尖叫,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啥事儿啊?”而就在琴房的椅子上,少年的左手里夹着烟,好像正抽得爽快,爽快到连脑袋都从脖子上摘下来了。抱在怀里。可眼睛却瞥向了来客的方向,嘴唇开合:“诶,你咋不敲门呢?”伴随着他的话语,他的脖颈的断口上便渗出了一丝一缕猩红的液体,缓缓滴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脆响。“你、你……你……”高主任的嘴唇哆嗦着,腿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说:“你……别害怕,我这就打120,我这就……打……打……”话没说完,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很快,一个小脑袋从脖子上的缺口里钻出来,翅膀上还卷着一罐房叔鲜榨地草莓果汁。看着地上昏迷的高主任,她忍不住叹息:“这可……麻烦了啊。”

  回到家之后,顾慎和乌鸦蹲在地下室里商量到半夜,然后第二天开始分头行动。事实证明,作奸犯科是个技术活儿。尤其你正被当局当做重点监控对象的时候。一人一鸟最终决定分工,乌鸦去准备犯罪工具……而顾慎则要负责去圆融又不突兀地加入到校庆中去。最好显眼一些。有个几百个不在场证明的那种。这年头哪怕是黑吃黑也是有翻车风险的,多找几条退路总有备无患。第一次准备黑吃黑,怎么样装作经常为非作歹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顾慎心里思忖着整个行动的步骤,随手推开了总务处办公室的大门,娴熟地挂起了谄媚地笑容:“高老师,关于这一次校庆……”
  室内一片尴尬的寂静。顾慎呆立在门口。而在落下窗帘的昏暗办公室里,那个趴在办公桌上气喘吁吁的男人抬起头,愕然地看向身后连门都没敲就进来的少年。躺在桌子上的女人第一时间捂住了脸。沉默中,谁都没有说话。顾慎后退了一步,关上了门,茫然地看着走廊外的阳光,挠头。“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来这么刺激的?”他发现,自己的犯罪计划可能要胎死腹中了……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努力平静下来,估摸着里面的两个人快要穿好衣服了,再次推门进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谄媚微笑:“高老师,关于这一次的校庆……”办公室内依旧寂静。高老师依旧趴在办公桌上,维持着刚刚石化的造型,正好听见那个躺在桌子上的女人问:“他走了吗?”“……”妈的,你们怎么兴致这么好的!被人撞破之后连衣服都不带穿的!“呃,您继续……好了喊我一声就行。”顾慎吞了口吐沫,尴尬地后退,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门。然后在下午的大太阳下擦着汗,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解决这档子事儿。自从上次他拒绝辅导他侄子的提琴课之后,教务处的高主任就开始看自己不顺眼,这一次新仇旧恨一起爆炸,怕不是要被开除了。要不干脆狠毒一点,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手机冲进去拍个几十张照片,然后逼他给自己开绿灯,顺带还能勒索个几十万……一时恶念心头起,顾慎一咬牙,一跺脚,拿起手机准备冲进去进行一轮狂拍,就听见身后愕然地声音。
  “顾慎?”抱着一堆文件的傅依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散步!我在散步!”顾慎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快速地收好了手机,回过头来,向着她挤出笑脸:“真巧呀,你也散步吗?”“我来提交一下给明天校庆准备的资料和报告,还有邀请到的校友名单。”傅依疑惑地瞄了他一眼:“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诶,昨晚熬夜了吗?”“对,没睡好。”顾慎尴尬地笑着。岂止没睡好,而且还策划犯罪行动熬到了四点!“那你等我一会,我交完报告请你喝红牛好了。”傅依想要绕过顾慎进门,顾慎却慌了,赶忙一闪身拦在她面前:“不能进呐!不能进!”“嗯?”傅依歪过头:“怎么了?”门后面有妖精打架你信不信?顾慎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也不想把她牵扯到这档子事儿里,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吭哧吭哧了半天,尬然地冒出一句:“我……你陪我站一会儿呗……”“嗯?”傅依越发疑惑,很快,眉毛微微挑起,轻轻一笑:“好啊。”她后退了一步,然后靠在顾慎旁边的墙上,站好了。“这样就好了吧?”她问。就好像真得陪着顾慎一起罚站一样。安安静静地吹起风来。顾慎愣了一下,回头看她。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走廊里来,照亮了舞动的尘埃,还有她的眼瞳,就好像琥珀一样。有黑色的长发从白色的校服上垂落下来,在阳光地映照里,一丝一缕就好像泛起了细碎的光芒。在顾慎错愕的瞬间,她忽然将手里文件全部都塞在了顾慎的怀里,然后就恶作剧成功一样地得意笑起来。顾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也笑了起来。忽然之间,好像一切事情都不重要了。被抛在脑后。他依靠在墙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在微风里摇摆的样子,细碎的阳光便从树荫中照下来,落在来往的肩头上。静谧地好像泡影一样。他长出了一口气,那些这些日子萦绕在肺腑之间的焦躁好像都随之而去,重新变得平静又安宁,好像是从长梦中醒来那样。
  很快,他听见了门后传来的脚步声。有个女人推门而出,看到门外的两人,尴尬地笑了笑,后面的高主任将她送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盒递给她。“以后午饭我回去吃吧,老是让你送,给学生看到怪不好的。”说了两句之后,将她送走了,高主任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尤其是尴尬地顾慎,好像解释一样地说:“我爱人。”“哦哦……”顾慎慌不迭地点头。“校庆会的报告和名单么?给我就好了。”他直接从顾慎手里拿走了那一沓文件,看向傅依:“记得稍后再发一个电子版到赵校长邮箱里,七十周年校庆,好歹让他多批一点预算。”傅依笑眯眯地点头。“还有,微电影的点子不错,不过校庆晚会的节目……”高主任平静地低头翻了翻傅依递上来的单子,抬头问:“是不是少了点?”傅依好像早有预案:“因为高三的大部分都在准备高考,高一学生节目不少,但质量都不是很高。”“恩,那我帮你们想想吧。”高主任回头看了一眼顾慎:“你不是大提琴拉的挺好么?好像还拿了不少奖,你也出一个节目吧,让大家看看我们学校的文艺风采。”“呃……”傅依愣了一下,下意思地开口:“高老师,顾慎他最近正在备考专业级考试……而且,彩排都过了……”“没关系,我看他每天跑来跑去也挺闲的,前一段时间不还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么?有这精力为学校做点贡献不好么?对吧?”他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顾慎,“高三了,快毕业了,不管是步入社会还是进入大学,都要学着稳重一些,谨言慎行,不要风风火火地乱闯。”说着,他对傅依讲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落实吧,不是正好有个单口相声的人住院了么?正好补个位置。”
  顾慎一愣,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此行的目的好像忽然就解决了,连口都不用开。而且高主任好像也没想着要灭他的口或者威胁什么的,就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可以说是相当轻松愉快了。另一方面则是傅依。他之所以来找高主任而没有选择直接去找学生会里分管这件事的傅依,就是不想把她也牵扯进来。就算到时候她恐怕不知道自己在作伪证,但何必将她牵扯进来呢?这种利用朋友的感觉令他有些难受。最后,他终究还是无奈点头。“行,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上个独奏吧。”原本他只是打算在学校合唱团里混个伴奏的位置,现在看来,不冒点风险是不行了。而等交完资料之后,傅依看向他的眼神却分外古怪起来:“独奏?就这么把我撇开单飞啦?”“就独奏吧。”顾慎点头,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样:“毕竟要再唱歌剧的话,排练时间也来不及了对吧?”“啧,总觉得你在捣鬼。”傅依在自动售货机下面取出了两罐红牛,并没有再追究什么,只是丢给他一罐:“记得晚上彩排别放我鸽子就好。”“一定。”顾慎扯开拉环,一饮而尽。犯罪计划第一步,搞定……大概吧……
  所谓的校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领导们讲个话,然后成功地校友们出来讲个话,学生们再选个代表出来照着稿子讲个话,然后进入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捐款环节……最后再举行一个文艺汇演给领导和社会各方的成功人士们展示一下这些钱没有白给。而就在校领导们领着大家参观学校的时候,大礼堂的后台也忙成一团,校庆演出即将开始了,人来人往。几十个学生忙碌地奔走着,准备道具和最后的排练,还有电视台的摄影师也在调试着灯光和机位。每个人都好像有活儿干。于是,角落里聚拢成一堆的人群就分外碍眼了起来。“顾慎顾慎,你皮肤变好了好多啊。”“是吗?推荐你用一下薄荷他们家的最新款的那个夜霜,效果超好哦。你看你的皮肤,是不是每次洗完脸随便擦一下就完了?不能这样的,会伤皮肤哦。”“诶?是吗,我都没注意。”“顾慎,顾慎,这一次你也要表演节目吗?”“对啊,独奏哦,要给我鼓掌加油啊学姐,诶,对了,你换手链啦?这个绿松石品相很不错诶,这边再配一颗玛瑙就好了,绿松和玛瑙都是有助睡眠的诶,你看你耳朵下面这一块皮肤有些油了,睡眠不好的原因。”“有么有么?啊,最近准备考数理竞赛,熬了好长时间的夜了。”“推荐你用一下这一家的蒸汽眼罩哦,消黑眼圈效果很好的,睡前作五分钟,配合上我刚刚推荐的那一款精华,第二天早上起来连痘都没有的。”“诶?真的吗?”“顾慎你手机一直在响诶。”“没事儿,可能是有什么人在找我吧。”女孩子的群中,顾慎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向着自己新交来的姐妹们邪魅一笑:“我先去琴房拿一下东西,等会再聊。”“好啊好啊。”在女孩儿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俨然化身为大众情人的少年转身走向了琴房的方向,一路吊儿郎当地晃着脑袋,吹着口哨,然后打开了琴房的门。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好玩么?”真正地顾慎问。

  提到那个时候的天文会,就不得不提及当时它的统治核心——理想国的存在。在先代的会长未曾失踪之前,天文会作为当世巨头,旗下理想国、统辖局、存续院、技术部等等机构可以说都是随时可以调动全世界力量的庞然大物。由无数升华者对地狱进行开拓,由学者们组成的技术部从一切所得中汲取智慧和技术,再从存续院的无数个实验室里进行运用和尝试……最终这一份结果由统辖局进行恰当而慎重的分配惠及现境。而这一切,都遵循着由理想国所指定的宏伟蓝图——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就在那个时候,天文会开始依托世界轴心,创造出诸多奇迹。而随着白银之海的成功探索和改造,下一步的天国自然排上了日程。一开始,是试图进行永生的探究,可很快就发现这一计划的不现实,不,可以说是狂妄。世上未曾有过不朽之物。哪怕是神灵在一千年的时光之后都会面对自己的衰亡,何况人类呢?当第一个天敌老死在边境之后,有关永生的探究就被暂时搁置,理想国退而次之,寻求抵御死亡的方法。可惜,死亡无从抵御。那么,再而此之……他们寻求如何避免死亡带来的损失。或者说,如何保存生命的价值。这,就是天国的起源。
  “在天国尚未曾陨落的时候,人世间一切宝贵的睿智都能够在损失之前得以保存。”乌鸦的已经快要彻底渗透保险库的外壳了,语气变得模糊:“在死之后。”“嗯?”顾慎不解:“人死了之后,源质不是就消散了么?”“是消散了没错啊。”乌鸦淡定地说:“但这不妨碍在死之前留下副本,不是嘛?”“……”顾慎愣住了。“对,没错,所谓的天国并不是灵魂的乐土……只不过是一个储存有价值记录的地方而已,一个……图书馆。”乌鸦轻声笑起来:“一切宝贵的人知人智都会随着备份而一同永存……在退让三度之后,这一份理想得以实现。可惜却并不长久,在七十年前就陨落了——啧啧,那可是绿日的成名战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当做恐怖分子了吧?”顾慎沉默许久,低头看着手里的命运之书。“也就是说……”“没错,倘若天国是图书馆的话。”乌鸦的语气意味深长起来:“而你手里所拿的那一本,就是它的目录。”如今它有所鸣动,自然不会是因为其他的东西——必然是天国的残片。倘若能够得到的话,不止是命运之书会有所增长,就连你自身也会有巨大的益处吧?若是运气好能找到有关兵击的记录,你连老师都不用去找了。”“可……这么好的东西不会被天文会好好藏起来么?”“部分是有收藏没错,但更多的记录已经随着爆炸一起沉入了地狱的深层里去了,找都恐怕找不回来。不过应该会有相当众多的记录集合体活跃在如今现境、边境或者是地狱里。据我所知,《浮士德》那个丢人的货色就被逮住了,还有《拜伦》、《济慈》、《雪莱》那三本源质诗集好像也被提前拿走了。《忏悔录》、《悲惨世界》、《红楼梦》那几个似乎就根本没跑,蹲在原地被好好收容了,估计现在日子过得也很愉快吧?”乌鸦说:“《白鲸》那个懒鬼一定会藏起来谁都找不到,《罗生门》和《摩诃摩耶》这两个家伙最近好像也有过消息……那些家伙,一个都不让人省心。你现在的程度,对付起那种聚合体肯定很吃力,所以就不要想了。我估计在这里的也就是一张两张的碎片……虽然有一些神异的效果,但不会让人联想到曾经的天国,也还在你的能力范围内,你大可放心。”顾慎瞄了她好久,好奇地问:“难道你也是……”“不,我可和他们不一样。”乌鸦仿佛笑了起来,相当的愉快:“他们是命运的囚徒,而我……只是暂住而已。”
  一瞬间,她穿过了保险库的大门,视种种警戒措施如无物,仿佛雾气一样骤然出现在了封存严密的金库里。触目所见,尽数是源质荡漾的光芒。数十个箱子被慎密地摆在了货架上,层层保险和验证,就在金库的中央……却有一双燃烧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突如其来的乌鸦。是一只狼犬。在保险库正中央的石台之上,钢铁所浇筑成的猛犬仿佛活了一样,睁开眼睛。它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乌鸦的存在,猛然起身,躯干运动便发出钢铁碰撞的尖锐声音,咧嘴,展露尖牙。可随着雾气收缩,乌鸦的出现,它被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它凶相消散,呜呜了几声之后又蹲了回去。“乖狗。”乌鸦满意地颔首,收回了视线,当她转身看向身后的时候,顾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眼睛……在货架的钢化玻璃之后,一个个透明的罐子里填充着淡绿色的溶液,悬浮在其中的,赫然是一颗又一颗的眼球……每一个罐子中都有七八颗以上,倘若将第一排货架全部计数在内的话,这里的眼球起码有一百多枚以上!这只是看上去最为渗人的东西而已,后面几排的罐子里浸泡的不是心脏便是看上去古怪无比的兽类胚胎。乍一看就好像进入了某个神经病科学家的实验室一样。恐怖氛围十足。“这他妈的是什么鬼!”顾慎几乎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来电影院不是为了看这种恐怖片啊!”“只是很常见的器官走私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乌鸦撇了一眼那些玩意儿,收回视线:“放心,大部分不是人的,要说的话……人的眼睛太廉价了,完全没有边境走私的价值。相反,部分边境异种的器官组织在药剂研究里可是紧俏材料,简直供不应求。”顾慎吞了口吐沫,“你刚刚……说了「大部分」是吧?”“瞧你说的。”乌鸦被逗笑了,“「以次充好」难道不是资本家最惯用的伎俩么?你都买水货了,难道还能要求人家给你正品吗?”“我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我的建议是你别管太多。”
  乌鸦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略过了前排货架和那几件明显是边境遗物的物品没有去看,而是看向了角落里,那个扁平的盒子。她骤然失去体型,渗入了盒子的缝隙中。于是,顾慎便看到了在红丝绒布上被珍而重之收藏的一张残页。似是经年,早已经发黄,濒临破碎的,上面写满了各种字符,隐约可以看到太阳、狮子、蛇和胚胎的手绘图。“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乌鸦愉快地笑了起来:“虽然说在找路上运气糟糕,可寻物上却好运十足么?这张记录残片再合适不过了。”“什么?什么?”一听说有好东西,顾慎眼睛都亮了。“一张来自几百年前的炼金处方,分不出究竟原本是做什么的……但上面看天使的描绘风格,应该是圣日耳曼伯爵的手稿,往上追溯的话,应该有一丝《翠玉录》的神髓。”乌鸦啧啧感叹:“这一次你可赚大了啊。”话音未落,她的身体骤然消散,回到了顾慎的肩头,顾慎愕然回头,笑容渐渐消失:“你不是说我赚大了么?”“对啊。”乌鸦点头。顾慎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不拿出来啊。”“拜托,你让我一个侦测型的墨水瓶去帮你偷东西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帮你丢个手雷已经是极限了。”乌鸦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想拿,我也得能拿着那么大一个盒子从保险库里飞出来啊,你看我能吗?我连手都没有。”“那怎么办?”顾慎傻眼。“路我都给你探好了,视野给你全开了,你就不能自己去哇!”乌鸦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黑吃黑你还犹豫个屁啊,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票!”
  “不行!”顾慎严肃地摇头:“我去的话,那不就是偷了么?”“合着我去就不是了么!”“你偷是你偷……我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么?”顾慎叹息,“况且,难道我们就不能想想正常的路子吗?”“上一次类似的炼金配方拍卖,一张不确定真伪古代配方,最后得标价是一千一百万。”乌鸦斜眼看着他:“你拿头去买么?”“算了,还是他娘的干一票吧。”顾慎咬牙,伸手摸索口袋,想要找自己作案用的面具和头套,却被乌鸦拦住了。“怎么了?”乌鸦瞥着他,“你觉得你刚出狱新海这里就有人搞事情……而且你还恰巧曾经在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到时候傅处长会不会直接拿枪崩了你?”“呃……”顾慎终于反应过来,按下一颗作奸犯科的心,“要不还是算了?”“收集天国碎片毕竟是你的使命之一,于情于理不应该放弃。”乌鸦思忖了片刻,忽然笑起来:“但总要从长计议,对吧?”
  一人一鸟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明明是在404的边缘疯狂试探,可顾慎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跃跃欲试。“不在场证明?”他低声问。“对。”乌鸦翅膀抱怀,极其卡通地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动作:“艾晴?”“不可能。”顾慎摇头:“她能亲手把我崩了,别说做伪证了……房叔?”“那也得有人信啊,况且他连门都出不了,怎么去给你做证据?”就就在沉思之中,乌鸦忽然莫名其妙地问:“对了,你们校庆是这周哪天来着?”顾慎眉毛挑起。一人一鸟再度对视了一眼。“既然是这样的话……”
  乌鸦愉快地吹了声口哨:“I have a plan!”